徒手劈开金刚木，而且只用了两巴掌，此等壮举只怕苦海境修士都难以做到。
但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乌清随便选了一棵树便完成了这一壮举，不少人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佩服的心服口服。
“好！”发飙教习看到这一幕顿时叫好，赶忙带着晕头晃脑的医师过来给乌清看伤。
虽然此人表面上脾气暴躁，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位老师，刚才明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可是一溜出人群就飞奔而去，将圣贤院的医师扛了过来，速度可谓极致。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中除去三大天骄和道门千金李青檀，完成此项考试的寥寥无几。
冼东算一个，其他的例如李青青等人，一根手指都数的过来，合格人数不过五分之一。
这场考试结果一目了然，已经不用等到第二天发布了。
没有砍断金刚木的，或者没有在上面刻下名字的人，考试成绩自动归类为丁下，而李青青、冼东等辈则获得了甲下的成绩。
三大天骄以及道门千金李青檀，最快完成考试内容，且轻而易举，得分甲中。
而获得最高成绩甲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乌清！
当得知这个成绩的时候，三大天骄里面的杨戕就不服了，睁着三只眼质问道。
“我们也完成了考试，还比他快，凭何他是甲上我们是甲中！”
身为一代天之骄子，杨戕自幼优越，此生最差的也只是与人并列第一，何事落得过榜上第二？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哪怕亲眼看到了乌清有所作为，也难免心生不服。
对此，发飙教习瞥了他一眼。
“输不起是吗？”他道。
这句话，上午的时候乌清也曾说过，这回从他口中说出来，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反驳。
发飙教习本身也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方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圣贤院另一边的医师扛到现场，论天赋或者不及杨戕，但就论实力，他一只手就能收拾这所谓的三大天骄。
在他面前杨戕不敢造次，只能乖乖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别在我的面前不服气，因为你是在质疑圣贤院的教习，质疑圣贤院的制度！”发飙教习接着道。
不知为何，此时的乌清看这位老教习格外顺眼，每一句话都说的乌清内心痛快。
看众人鸦雀无声，发飙教习指了指旁边的金刚木。
“谁不服的，两巴掌把它劈断试试，做得到我也给甲上。”
公布了成绩，发飙教习也要离开了，临走之前拍了拍乌清的肩膀，告诉他多保重身体，接下来的考题将会更加困难。
乌清送别教习离开，随后便和冼东、李青檀离开此地回到了书舍。
一路上，乌清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稳稳地走在圣贤院的石径上。
可奇怪的是，耳边只有冼东叽叽喳喳的话痨声，却不见李青檀说点什么。扭头一看，这名长相可爱的女孩竟一脸的抑郁之色。
“你怎么了。”乌清不解道。
冼东闭上了嘴，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
李青檀一路低着头，小脸上不见喜色，仿佛内心有什么心事。直到乌清开口，才见她有了点反应。
“冼东你先回去，我有个问题想问乌清。”
李青檀支走了冼东，和乌清单独行走在僻静的石径上。
两人无言。
这一幕，就和两个月前在中原国国都，乌清和七先生莫妍冰相伴行走湖边的场景差不多。
未几，李青檀终于开口问话。
“你认识李青山吗？”
“不认识。”乌清老实道。
听名字似乎是道门弟子，而乌清认识的道门中人只有国都李观主和李青檀二人。
李青檀接着说“论辈分他是我的师侄，不过我们却是一起长大的，两个月前他作为代表参加两观，可最后被人砍了头。”
“有这样的事？”乌清不动声色，但是脚步明显一顿。
两观大比的行动是他一手策划的，而那个李青山原本只是一个炮灰，没想到此人竟是李青檀的师侄。
“两观大比落幕，道门前辈们根据两具完好的刺客尸体，查出这些人来自北唐小刀会，只可惜小刀会在不久前就已经解散，其门主也在一年前离世。”
道门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凭借魏堂主的尸体就查到了小刀会上，可能再过不久，乌清的身份就可能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乌清的眉头渐渐皱成一个川字，脊背上的伤也被冒出来的冷汗刺激的疼痛。
“方才，我听到那个人高呼你是小刀会少门主…..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青檀转身面对乌清，眼神中带着质问，只是她的眼角已有泪光闪烁，显然此刻她的心中更多的是伤心，而非仇恨。
李青山虽然是她的师侄，但是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更是从小一起长大，论感情他们更像亲人。
原本，李青山应该在两观大比脱颖而出，并且获得参与圣贤院院试的资格，没准还会因此走向人生巅峰，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
可当头颅落地的那一刻，这一切都成为了虚幻。
面对李青檀的质疑，乌清没有即刻回答，因为他没想好该说什么。
自己无意间夺走了别人最重要的亲人，这种感觉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北境，而他的角色换成了大先生。
想象如今，乌清终究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笑什么！？”李青檀薄怒道。
事已至此，乌清只能伸手摸了摸李青檀的头，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
“那人胡说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且我看那人脸上一条刀疤从右额斜劈到左鄂，想必眼神也不好，认错人罢了。”乌清轻声安慰着。
经过乌清几句劝说，不谙世事的李青檀似乎真的信了他，擦干了眼泪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乌清也决然不提此事，包括以后也是如此。
当第四科院试结束之后，圣贤院内院长的书房再次召开了会议。
这次出席的人依旧没变，除了大先生，其他所有人都在。
这次他们讨论的事情很明确，就是乌清。
老院长依旧拿着一本书籍，平静的眼中古井无波，他已经五百多岁了，但是依旧精神矍铄。
下方，圣贤院二先生朱德正，也就是月尘国的当朝皇帝面带笑容，他并没有穿龙袍，一般在圣贤院内都是换上一身明黄色的儒衫，看起来就像一个书生。
未几，院长终于开口了。
“那孩子表现如何？”院长平静道。
闻言，坐在下面的四先生王羲站了起来，手中还捧着一张宣纸。
他恭敬的把宣纸呈上到了院长的案上，这张纸并无出奇，唯独上面一道斜着贯穿整张纸的笔墨痕迹却流露出强烈的刀气，这才刚放上去，院长的书案上便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看到这一幕，院长含笑看了一眼朱德正，并无言语。
“在学生负责的书字科里面，乌清这孩子以字传意的境界是最强的，但是因为只此一笔，比较起完颜宗烈的《大江东去》、杨戕的《将进酒》和多宝嘉的《清平调》略逊一筹，故只给了他第四名。”
四先生王羲说完便退了回去，紧接着三先生前羿也站了起来，把地上一块断木拾起来放在院长的案前。
原本干净整洁的桌面，突然变得有些凌乱。
但是前羿并不在乎，直接就说。
“这孩子了不起，徒手就把金刚木给劈断了，虽然修为并不高深，但是对刀法的感悟极为不俗，老皮直接给了他第一名，在完颜宗烈等人之上。”
其余的除了六先生和二先生，其他几位先生都已经出题，前面的入定和睡觉自然也算在其中。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二先生朱德正在背地里偷偷给乌清助力，可所有人都是看破不说破，毕竟那是他们的师兄。
综合来说，乌清的表现不俗，可与那三位已经到达苦海境的考生一争雌雄。作为一名聚气境的修士而言，相当了不起。
“虽然各位师兄弟都极为赞赏他，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他极有可能是戮天之子…..”
五先生夏侯梦从一开始就反对乌清，因为她的大梦天道演绎了乌清内心的一切，包括仇恨、黑暗、杀戮和末日。
说到这里，二先生朱德正也开口道“没有人能够确定他就是戮天之子，唯一实锤的就是，他是当年那场屠戮的幸存者。”
众师兄弟保持各自意见，只有六先生王大奔和七先生莫妍冰始终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便是等候院长的看法。
“你们发现了吗，天亮的时辰已经越来越早了。”院长莫名其妙道。
远张开口，众师兄弟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二先生朱德正在这时反问一句。
“院长可知，北境的泉眼是否已经涌现出水？”
北境的泉眼，这句话曾经二先生也和李观主讨论过。所指的其实就是在北境深处的一处干涸泉眼。
此泉眼存在无尽岁月，平日与四周砂石无异。之所以能够被圣贤院所注意，是因为每逢十年戮天降临，那干涸的泉眼就会冒出水源，并且不被戮天所蒸发。
正因为如此，古籍记载历史上每次戮天降临前夕，封神大陆的子民不论国度，都会不约而同的进入北境避难，借助那里的地洞和泉眼存活。
虽然泉眼只能支撑一小部分人存活，绝大多数人还是会在戮天之下殒命，可那好歹是希望！
根据以往判断，戮天降临有两大征兆，其一就是戮天之子降世，其二就是北境泉眼复苏。
算了一下时间，距离上次戮天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五百年，时间也差不多了。
“老师，我不明白，究竟戮天为何而存在？如果三清天道无法战胜戮天，那世人又为何要信奉它？”
这次开口的人是六先生王奔。
的确，戮天每五百年降临一次，而这时候三清天道都选择旁观，甚至不去接引自己的信徒，任凭灼烈的日光在大地上连续照射十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徒子民和万物化为焦炭，死状凄惨。
可奇怪的是，封神大陆的子民一批又一批的更替，唯独对三清天的信仰从未终止，道门的传承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断层，这一点实在难以说通。
“你们信三清天道吗？”院长放下书籍问道。
他很老，但是声音却颇有中气，经过他这么一问，在座的几位先生都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那不就对了，你们不信三清天，可是他们信，不信者岂能知信者所思？”
闻言，众人笑着点头，说来也是，你一个不信道的人，又怎么能去揣摩人家信道的人在想什么？根本就想不通，因为你与他有最本质的区别。
院长接着道“至于戮天存在的意义，其实最简单的一点，就是戮天本来就是这片世界的钢铁秩序之一，例如一年可分四季为春夏秋冬，那天下为何不可分两季，一季为三清天，一季为戮天？”
院长的观念很简单，就是戮天并不是一场灾难，而是这片世界的循环，虽然他不止提出过一个观念，比如先前二先生朱德正所说，三清天与戮天近似夫妻关系，一人种菜一人收割。
在看清其本质之前，很多东西只能依靠常理判断，甚至大胆猜想。而院长正是其中最为透彻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