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的眼中,院长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五百年前,院长还没有建立圣贤院,只不过是故国金陵的一名教书先生,只是在教书育人的闲暇之际修炼,慢慢的年岁渐大,修为也越发深厚。
在院长八十岁那年,上一次戮天降临,日光击溃云层直落地面,蒸干世间万物的生机,毁灭将至。
在这时刻,院长独自登上了金陵城头,以惊世修为张开一轮光罩护住雄城金陵,以自身高大的身躯抵挡住致命的日光,护住了城内五十万子民,这一护便是十年。
十年后,戮天结束,雄城之内的水田稻草依旧,除去自然老死的人以外,城中并无枉死之人。
而这一次之后,金陵雄城直接在院长的影响下化作一尊惊世法宝,而院长却失去一身修为,被世人冠名为天下第一圣贤。金陵城五十万子民对其爱戴,希望尊其为帝,可惜被前者拒绝了。
在雄城之外,世界早已面目全非,但是同时也百废待兴。
除去雄城内五十万子民,在北境内也有幸存者陆续南下,这些人一起在这片荒芜的世界重新耕建,经过了五百年的调养生息,才恢复成了今日这般盛世。
而今,院长尚未亡故,戮天又要降临了。
“我用了五百年的时间思考,究竟要如何带领世人渡过戮天,于是乎陆陆续续的就收了你们做学生,毕竟我已经不比当年。”院长叹了口气。
“我虽然说戮天是天地秩序的一部分,但是却不是教导你们要顺天命而为之,活了这么多年我明白的道理很简单,就是总有一些人是不该死去的。当年在金陵城,我并不是大慈大悲到去爱护众生,而是惦记着我的学生们,以及私塾门口的包子摊,以及临街拐角处的云吞面。”
…..
院长并不是世人所说的大贤大德,其实他也只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人,有七情六欲,也有善良喜怒。但是在他的学生眼中,他便是贤德。
讲述了过往之后,现场的话题再次扭转了回来,如今是圣贤院院试之际,又恰逢戮天疑似将至,所以二先生所想的考题自然与戮天相关。
他道:“这次的考题我准备这样出,命所有考生半月之后前往北境深处,去取一瓢泉水回来,老师您看如何?”
“排名标准是什么?”院长问道。
二先生思索了片刻,旋即笑着说“取回泉水者合格,反之则不合格。而合格者按照回院报到的时间早晚,评定优劣。”
“好。”院长点头。
北境荒凉,不适合耕种,而每五百年戮天降临之时,又会成为天下人争先恐后要抵达的避难所。那里的原住民对外界的人十分抵触,安排考生们横渡北境,一者能够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二者可以去北境深处查看泉水是否涌现,可谓一举两得。
随后院长安排道:“你们这些做先生的也别闲着,到时候跟过去看看,万一哪个娃娃惹了麻烦,也好照拂一番。”
“谨遵师命。”众人站起来恭敬道。
次日下午,本届的考生都得知了半个月后要去往北境的消息。
有一些家在月尘国附近的考生,干脆直接回了趟家,准备一些出远门的衣裳和工具。
落榜的考生们也在这两天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月尘国。
而乌清也在这个时候走出了圣贤院。
“真没想到最后一道考题居然是出远门,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去过北境呢。”冼东有点激动。
乌清没有答话,而是对着路边吃草的大青牛招了招手,后者麻溜的就跑了过来,默默跟在他的身边。
这头青牛很有灵性,当初驮着乌清走了千百里路,后来院子被烧惊走了,最后还主动找到了乌清。参与院试的这几天,大青牛也在门口默默等候,平时没事都在悠闲地吃着草。
乌清带着冼东和李青檀,外加一头大青牛往外走,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流,乌清等人专门等大部队都出了院门才走。
这才刚没走几步,就被一支军队给围上了。
“站住!例行检查!”
一名校尉带兵截住了乌清的去路,取出画像对比一番,顿时神色大振。
只见他取出响箭朝天空一发,刺耳的哨声传荡开来,乌清听到方圆五十里内都有了不小的动静。
“奉南离大将军令,在此捉拿扰乱国都之人!”
校尉甩出一张通缉令,上面明确的画着乌清的面容。
那一天乌清刚到月尘国国都,就碰到了徐元那小子找麻烦,结果就是徐元被当众羞辱,而且院试的时候还被乌清潜意识的一拳打得鼻血横流。
如今这道梁子结下,大将军徐朗肯定不愿意善罢甘休。毕竟徐元是将来要继承他爵位的人,这段过往倘若传出去,不仅他这位大将军面上无光,儿子将来也会留下黑历史,将来在军营难以服众。
未几,四面八方的军队都赶来包围乌清,他们在圣贤院外蹲点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把乌清给蹲出来了。
“臭小子,可算逮到你了。”
前方军队让出了一条道,大将军徐朗大跨步的走来,他身穿明光甲,头顶乌翎盔,右手按着宝剑,行走间龙行虎步,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愧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
乌清右手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朴刀,他忘了门口还有人在蹲他一回事了,但是现在撞上了也没办法,只能随机应变。
徐朗冷笑一声,也费时去解释,招呼手下儿郎就要拿人。
但是下一刻,另一支军队匆匆赶来,直接冲散了徐朗大将军的阵容,浩浩荡荡来到了乌清等人的背后。
“谁敢找我家少爷麻烦!”人群中一声清亮的大喝响起。
另一位将军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此人看起来颇为年轻,但是举手投足亦有将门风范。
“徐大将军,今天有我冼东在此,您就别想找乌清小哥的麻烦。”冼东昂然道。
来人都是冼东父亲的兵马,自从昨天冼东知道徐家人要抓乌清,即刻就用家族玉向父亲在月尘国的兵部求援,只希望能够保乌清无事,否则他今天也不会自信满满的走出圣贤院。
徐朗浓眉微皱,没想到乌清的背后还有人撑腰,虽说他并不惧怕冼东,可是并不希望演变成军事冲突。
所以他开口道“冼东贤侄,你可知道你所袒护之人数日前在月尘国北城门持刀行凶,扰乱秩序,伤了我儿徐元?你如今站在他那边,追究下来就不怕你父亲受连带责任?”
对此,冼东完全不惧“徐叔多虑了,维护都城治安是陈庚大将军的事,您又何必逾越?再说了,您说乌清小哥伤了令郎,敢问他伤着了吗?可敢出来对峙,一讲来龙去脉?”
双方的态度都很强势,而乌清也没想到这个没正形的家伙居然会如此毅然的站在他身边维护他。
徐朗大将军招手,其子徐元就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用纱布包着脸,衣服还是那天参与院试的那套,上面染着斑斑血迹,是故意不换的。
他的眼睛透过纱布看了一眼乌清,嘴角咧起了一丝微笑,似乎在示意乌清今天不论如何都别想走脱。
“人证物证具在,冼东贤侄就莫再包庇罪犯了。”
徐朗大将军把手一挥,手下将士便往前逼近,矛头直指乌清一人。
但是,冼东怎么可能给对方得逞?不管怎么样人他喊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收尾,不然就毫无意义。
所以他也挥了挥手,其手下众人严阵以待,直把对面的势头压了回去。
“恕难从命。”他道。
冼东站在乌清的身边,他自认为人品不是很好,但是却明白什么叫做知恩图报,这几日在圣贤院托乌清照顾,他才能走到今天。所以今天为了保住乌清,哪怕发生火并也在所不惜。
在冼东毅然坚决的时候,身旁的年轻将领却迟疑了。
他小声道“少爷,这样可能会恶化徐将军和我们冼将军的关系,回去将军可能会责骂你…”
冼东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自有担待。”
双方气氛剑拔弩张,而徐朗大将军的耐心也一步一步被消磨掉,只见他命人把自己的儿子带了下去,招呼收下的人就要动手。
这一趟关乎他南离大将军的颜面,即便上报朝廷自己也有一番说辞,责怪下来顶多也就扣一扣俸禄,对他而言不痒不痛。
今天他必须拿下乌清,除了给儿子报仇,他也知道了女儿徐小曼和乌清打赌赌输的事,为了避免女儿出事,他也要拿下乌清寻找解决誓言玉之法。
火并随时都会发生,只等其中任何一方下令进攻,但是这种时候谁先动手谁就理亏,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先动手。
而就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第三支军队突然从大路冲来,直接把南离北合两军的阵容全部冲垮,如此蛮横霸道,看来也是一支不简单的队伍。
为首之人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其右手按剑、身姿魁梧,睥睨群众。
他张口就道:“聚众斗殴!罚钱五百,带头的全部抓进去坐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