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来的人马还不少。
此时门户大敞,一眼望去就看到是军部的人在外面,手中的火把将门口照的通透。
“军部的人怎么来了?”乌清皱眉道。
门外的将士们一涌而进,为首之人是一名中年将军,看到他乌清似乎放心了些,因为此人是陈庚大将军的副将,名叫王进。
王副将急匆匆走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乌清面前的莫妍冰,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
他作为大将军的副将,怎么可能不认得圣贤院的先生。
所以他连忙跪下施礼,这是军部最高的礼节。
“不知七先生在此,冒犯了。”他的话音听起来有些慌乱,毕竟上次见到七先生还是隔着很远的地方观望,如今却近在眼前。
莫妍冰轻摆衣袖,示意王进无需多礼。
“办你的公事即可,无须管我。”
王进得令,便匆匆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乌清的面前低声道。
“出事了,赶紧跟我去一趟军部。”话毕,他拉着乌清就走。
王进素来沉稳,能够让他慌成这样的肯定是大事。
所以乌清没有多问,只是和莫妍冰道了个别,出门骑着青牛就跟王进的部队赶到了军部大营。
进去之前,王进吩咐道“你要记住,待会儿不管问你什么,只要是对你无利的,统统说不是!”
话毕,王进狠狠地拍了一下乌清的肩膀,从他的眼神中流露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在怀疑,也像是在指责。
随后,手下的将士们给乌清套上了枷锁,姑且算做押解着进了军部。
绕过前厅别院,乌清直接被带到了中庭,这里就是军部大营平时羁押审理犯人的地方,能被带到这里的人,肯定是衙门都无力约束的罪犯,无一不到穷凶极恶之境界。
昔日乌清也来参观过,却没想到今天变成了犯人。
中庭之上,最高位坐着的是大将军陈庚,左边的是京兆尹官刘大人,这两位都是乌清的熟人,看到后者披枷带锁的模样,他们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甚至也不是故意而为之。
这两个人乌清都认识,也知道不可能害他,所以这个人应该就是坐在陈庚右边的那个人。
果然,那个人乌清也认识。
“血刀门副门主——冀旦。”
乌清原本以为血刀门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到这里,没想到竟然提前了足足半个多月,想必此行目的无二,正是为了翠鸯楼血案而来。
只是乌清不明白,他究竟哪里留下了破绽,被他们逮住了。
“带我来所为何事?”乌清昂然道。
堂上肃静,陈庚和刘大人对视了一眼,最终缓缓道。
“先前翠鸯楼血案一事有了新的进展,那晚房间内的另一名姑娘回来提供线索,称其在迷迷糊糊之际曾经看到过凶手的其中特征,所以把你召来对证。”
“特征?什么特征?那天晚上我分明就在与朋友饮酒,关植可做人证!”乌清辩解道。
他说话底气十足,最起码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一点心虚。其中还有一点就是旁边的血刀门副门主并没见过乌清,所以他不怕被认出来。
陈庚对手下点头示意,旋即道“姑娘称其在迷迷糊糊之中,曾经见到凶手手持一柄漆黑的朴刀砍下了她姐妹的头颅,本将军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朴刀拿出来,给那位姑娘认一认。”
说话间,一名将士就已经带着一名女子上堂来,此女正是那天晚上服侍安禄水的青楼女子之一。
乌清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懊悔,本不想滥杀无辜,结果却给自己留下了重大隐患,早知如此他就应该灭口。
面临此景,乌清依旧镇定。
“就凭一把刀,大晚上的把我押到这里来,未免太过草率了吧。”他抗议道。
未等陈庚回复,血刀门副门主冀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混账!老子为了赶过来为同门伸冤,沿途飞马而驰,临近城门时还跑死了门主的坐骑大青龙,你一个疑犯还敢叫嚣半夜扰你休息?赶紧把刀拿出来!”
冀旦脾气炸裂,显然对这次血刀门的损失痛心疾首,两位苦海境是宗门三分之二的积累,就连他这个副门主都不是苦海修为。一趟院试就折了两个高手,只怕往后血刀门在北唐国地位将会动摇。
“就不。”乌清高高抬起了下巴,一脸的倔强。
不论如何,他的朴刀都不能在此时亮相,其一他真的怕那个青楼女子认得,其二就是冀旦不认识他,可是却认识师傅胡裵,朴刀乃是师傅遗物,定会被他一眼认出。
到时候,他的所有身份都会被拆穿,莫说是圣贤院院试,只怕命都难保。
眼前的情况很尴尬,被告人竟然和原告杠上了,这气的冀旦破口大骂。
“给我用刑!用酷刑!拉出去拉出去!”他怒道。
陈庚大将军皱眉道“副门主请收敛,这里是我守卫军军部,不是你血刀门。”
陈庚出言警告,自然有袒护乌清的意思。他也知道世上同样造型的刀有很多,万一凶手的刀和乌清的刀长得太像,也是一件不利的事。
思索片刻,他再次和刘大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后者会意便站了起来。
“嫌犯并没有带兵器来,回去取又费时间,不如这样吧,还请小月姑娘上前,看看嫌犯的身形是否与凶手一致?”
青楼女子名叫小月,她低头来到乌清面前,慌乱的眼神可以看出直至今日尚未走出那晚的阴影。
一男一女站在对立面,乌清低头俯视着这个女人,他竭力隐藏住自己的杀机,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小月匆匆看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
“相似。”
话音一落,血刀门副门主冀旦拍案而起。
“凶手归案,马上关起来!”
“砰!”这次有一个更大声的拍案声响起,陈庚大将军也站了起来,伸手怒指冀旦。
“他娘的要我说多少遍这是我军部大营,不是你的血刀门!”
他很生气,但不是因为冀旦的叫嚣。他并没有怀疑乌清,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那天晚上乌清的确在和他喝酒,短短的时间内又如何去往东城门杀人,然后又迅速的回来?
这是说不通的,但是如今抓不到凶手,乌清又是唯一的嫌犯,实在是令他为难。
“刀,现在只有那把刀可以证明一切,快去取!”陈庚按了按额头。
现场气氛胶着,乌清身处于风暴之眼,头疼的程度不比陈庚差。
刀并不在家里,只要他心神一动就能召唤出来,但是这把刀并不能证明他的清白,而是他的罪证。
莫说是外形,只要有仵作把他的刀和尸体伤口一对比,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眼下,乌清确确实实陷入了一个困境。
他了解陈庚和刘大人,他们固然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呆了这么多年,职责之心已经在心中占据更大比重,如果证据落实,他们一定会秉公办理。
就在众将士准备再次出门去乌清家里搜刀时,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突然传来。
“不必去取,我带来了。”
众人往外一看,只见一白衣女子缓缓从天儿降,衣裙飘然恍若谪仙,倾国倾城的容貌在月光的衬托之下格外美丽,但是其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并不是美艳不可方物,而是优雅从容。
“是圣贤院七先生!”王进高呼。
“不知是七先生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手下将士纷纷下跪,而大将军陈庚和京兆尹官刘大人亦走出来躬身行礼。最里面的冀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莫妍冰倾世容颜所吸引住。
“好漂亮的女人,嘿嘿….”冀旦看着莫妍冰的脸蛋如痴如醉......
冀旦的眼神令莫妍冰感到不适,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前者心中的欲火浇灭,给了后者一个透心凉。
“混账!竟敢对七先生口出秽语!”大将军陈庚拔剑怒指冀旦。
他大踏步过去,准备马上把冀旦给砍了。
从冀旦进门的时候就看他不顺眼,刚刚还想要“栽赃”乌清,现在又对圣贤院的七先生不敬,这已经越过了身为月尘国人的底线。
在中原国、东海国以及南国的信仰是三清天,月尘国人不信仰这个,但是他们信仰圣贤院,在他们心中圣贤院才是圣土。
眼前这个北唐人出身野蛮之境,举国上下本无信仰,而今踏入月尘国国都却对七先生大言不惭,哪怕他是北唐国血刀门的副门主陈庚也不屑一顾,立马就要把砍了他。
“陈将军稍安勿躁。”莫妍冰阻止道。
莫妍冰一开口,旁边的刘大人也赶紧跑过来拉住了陈庚。
他陪笑道“既然七先生都开口了,将军还请不要动怒,军部大营是朝廷司法堂,还是要讲点道理的。”
他两边赔笑着,然后不留痕迹的凑到陈庚的耳边,脸上的笑容也和变脸似的戛然消失。
“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弄死他。”他低声道。
刘大人也是月尘国人,心中自然也有圣贤院的骄傲,只是他并不将其显露于面上罢了。
听到这句话,陈庚大将军才收起了剑,盯着冀旦冷哼一声,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冀旦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只是得意的笑着,期间目光还在莫妍冰的脸上来回停留,目光表情将猥琐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仿佛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堂上的人各自归位,莫妍冰婉拒了刘大人为她让座的好意,执意要站在乌清的身边。
这次她带来了一把黑色的朴刀,也不知是从哪里顺来的,此刀看起来漆黑无比,但是造型却和乌清那把有小许差异,比如刀身会更厚一些,刀把的花纹也不一样。
副将王进恭恭敬敬的接过此刀,交给青楼女子小月辨识。
过了半天,女子带着迟疑的语气道。
“好像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