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任务时限:24/72h。
警局,会议大厅。
张出尘伸手压平吵杂的讨论声,在按部就班的公安干警中,单独走上会议室前方。
“‘米拉’严重杀人案的结果出来了……”张出尘缓缓道。
一众刑警此时也停止了讨论,将个人心中的推测暂时压在心底。不过,此案件的大方向在众人心中已经没什么可讨论的。也就是说,杀人凶手肯定是……
“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李崇自己。”张出尘面无表情的说到,“如陈莎莉所言,这场案件——是李崇生前精心策划出的一个企图蒙蔽视听的阴谋!”
哗——!
场面顿时爆发出了比此前更轰乱的议论声。
一名平时持重严谨的老干警推开椅子就站了起来,他的神色似乎完全是异一种被气笑了的状态。
“老张,你虽然是部队调过来的,但好歹也是个老干部。可现在我才发现,你似乎还没有除掉身上那一股莽味儿!”
“出尘,我没听错吧?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陈莎莉捅死了李崇,你这会子又说李崇自杀?”另一位同样年长的老警察也瞪大了眼睛。
“张叔,虽然您是长辈,但也不能胡说啊!哪有人算计来算计去,就为了整死自己?”年轻的刑警也坐不住了。
“呵——”
张出尘静静的看着他们,等待议论声稍微小了一点之后,才慢慢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文件,并散了出去。
“都看看吧。”
在他们接下文件后,张出尘在其阅览的空隙中,继续说道,“这场杀人案,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诚然,各位有年长的老干警,有年轻的小伙子。但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都是见惯了罪犯的老侦探。可是……”
“人性……是永远也不能用公式总结的。人的思维……”张出尘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也永远都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这……”
“他竟然患了癌症!可是他看上去……”
“什么!那个公司,还在苟延残喘吗?”
吵杂声又响了起来。
“诸位,放下你们的疑虑。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出自我本人,至于是谁……你们不用好奇,总之,请诸位以后,莫要再去‘想当然地’思考人性……”
“这场阴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
(接下来的视角,将以李崇作为第三人称叙述)
生活对于李崇来说,就像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山。
毕业后的他凭着个本科毕业证,却那儿都去不了。要么要求太高,自己贴不上。要么工资太低,自己看不上。
每日接到爸妈的电话后,还必须装出一副笑脸,对远在农村的他们编织出一场高学历、高薪、生活富足的童话故事。
辗转漂泊的他只能随遇而安,随便找了一个最低要求为专科学历的公司,从底部销售人员开始干起来。当然,学历即使普遍高于管理人员,却也不能享受到他们的福利。
就连周末双休,都很难做到。
底薪、加班、熬夜、干不完的工作、听不完领导的谩骂,还有那个肥的像猪一样的上级,天天把她恶心的流油的爪子摸向自己的胸膛。
他一度想过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吧。以后的日子里,随便找一个不难看的老婆,生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孩子,再让孩子继续他老爸庸碌的一生……
这样也挺好的……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似乎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就是让他在体验人间疾苦之后,再登上人上人的阶梯。
在一场平淡无奇的宴会中,本想坐在一旁悄悄蹭点酒水的李崇,却突然遇到了一个着装笔挺的成功人士。
虽然在他看来,这人也是和自己一样,一个伪装自己的小丑罢了。不过在接到他的名片后,才发现原来小丑是自己。
不知是那个‘成功人士’心善之举,还是所谓有钱人的快乐。总而言之,他许诺给李崇令他即使在充满幻想的大学时期都难以想象的财富。
当然,这些财富是有前提的——在李崇平日工作之余,为他所在的公司做一些勾当,并且这些事儿将不被录入社保局的个人档案中。
李崇接受了……他当然接受。这些所谓的勾当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既没有触犯法律也不涉及道德底线,就像是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硬塞在了李崇的手里。
不过李崇也不是傻子,但他就这么干了几天后,却也没啥大事儿。时间一长,李崇心里也渐渐不那么忐忑,慢慢的接受了自己具有两份工作的现状。
就这样,李崇一夜之间,从一个交电费水费都要算计的职员,变成了一个潜藏的富翁。
明面上他似乎对老板依旧是唯唯诺诺,在公司里谨言慎行。但实际上他早已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至于这样做的目的,已经变成了‘好玩儿’。
李崇似乎真的变成了人上人。
他开始给爸妈买礼物,从最开始的名贵茶叶和化妆品到后来的项链宝石。他很喜欢听爸妈在电话里一遍遍的说‘你看你,买这么些干什么’,他觉得这是他成功的标志。
接着,他又爱上了给自己买东西。先是一套新房,接着是装修。在家里他安置了很久以前就想买的电脑、PS和其他掌机。即便是马桶,也要用日本进口产品。
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高层的落地窗前,在每天夜里端上一杯红酒,一边儿品尝,一边看流光溢彩的城市……
但是……
老天爷已经笑够了,这个玩笑已经不好笑了。
对被玩弄的一条条可怜的生命来说,它已经过时了……
Allerbmu公司的破产对他来说宛如晴天霹雳,那一道绚丽的闪电将他的人生同时也一分为二,将他的大脑也击的粉碎。
黑幕、贪污、偷税,似乎没有一件不违法的事情和公司不沾边。看着电视上报道的新闻,公司高层的纷纷落马,让蹲在沙发上的李崇如坠冰窖。
完了……都完了!
虽然因为牵扯太大,像李崇这种外编人员算不上犯罪,倒也不用蹲号子。
接着,李崇的钱被尽数充公,看着银行卡上‘化整为零’的钱,李重心里清楚,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碌碌无为的失败者了。
他丢掉了工作,又找了一份更为不堪的公司继续当上金钱的奴隶。
这些事儿……他也不敢告诉爸妈,不过对于父母来说,作为‘成功人士’的儿子不再大手大脚的花钱,倒也算一件不值得询问的好事儿。
房子也被收走了,他又回到了城中村的廉租房,面对起催房租的房东,以及天天街边摊中廉价的早餐。
他受不了了……
尝过金钱的甜头的人,是很难从漩涡中逃出。
终于有一日,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令他惊讶的是,电话那头竟然是当初见过的那位‘成功人士’。据他所说,他当初也是被公司蒙蔽才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而现在,他的财产也被充公。
不过,那位却发现了一条新的赚钱的路子。
李崇听完后挂了电话,他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他知道电话那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但相比堕入地狱……他也永远接受不了碌碌无为!
‘同花顺’
‘满堂红’
‘顺子'
‘梭哈!!’
李崇开始沉溺于纸牌当中。
当然,他也得面对那一摞摞令人垂涎的筹码。
赌博就像是女巫盛行时期的魔鬼,似乎你只需要在十字路口点上火炬,再念上一段晦涩的咒语,就能够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你需要献祭一些东西。
这些祭品是任何东西,从指甲、头发、红绳子,到金钱、粮食,和灵魂。
甚至于……人生。
李崇献祭了人生。
而他……却只是得到了一副患上癌症的身体。
……
“李崇输完了钱,却又突然患上了不治之症……似乎他的人生真的到此为止里。但我之前说过……”张出尘盯着台下,“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一个人。”
“他并没有就此轻生,反而是渐渐谋划起了一场惊天阴谋——李崇先是辞去了工作,又问那位借了一笔钱。”张出尘说到。“他回到本地老家,回到爸妈在他‘成功之前’,在城里为他准备的小房子,并在这儿,为他找了一份处于创业期的互联网公司,因为这种公司通常是来者不拒的。”
不过,他本想进行他设计好的一套方案,但母亲的车祸却让他似乎找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
“他用一大部分钱为自己购买了一份长期意外人生保险。”张出尘走到一位老刑警身后,伸出手指了指桌面上的保险单,“其赔付金额是——三百万。”
“接着,他开始接近那位似乎很有钱的女性——陈莎莉。在两人相处过程中,李崇多次询问陈莎莉的工资以及生活状态。或许在听闻陈莎莉居住在老式公寓,并且有一个常年患病在床的母亲时,他也动了放弃的念头。不过转念一想,即便陈莎莉的家庭和生活似乎不那么奢侈,但既然能在这样的条件下依然过的有滋有味,并且拿着自己之前也可比拟的工资,这反而更加确定了将陈莎莉作为自己的目标。”
“随后,他给我们伪造出了一种陈莎莉是个性格暴躁的女人的映像,这很容易混淆视听让我们立即为李崇遭受到了长时期的家暴。”张出尘转而又走到另一个年轻的刑警那儿,拿起他手中的取证材料,缓缓念道,“‘他似乎和陈莎莉关系很好’,‘但在周四和周二时鲜血淋漓的跑了出来’。事实上……他也只在周四和周二去过陈莎莉家里,因为有节奏的间隔起来的时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经常’的概念。”
“……最后的收官时机很快就到了。他一通电话将陈莎莉叫到了公司,与她聊过一会儿天后,便将她带到楼梯口——‘一个既没有监控,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地方’”张出尘道,“当一切成为现实时,当看见保安冲进来时,当看见陈莎莉花容失色的面孔时,当……自己的意识渐渐离散时,李崇知道,这是自己留给操劳一辈子的爸妈唯一的东西了。”
“呼——”张出尘缓缓吐出一口气,“关于那个赌场,以及那个‘成功人士’,我已经派人盯好了,就等着收网。”
“现在,我出去抽根烟,歇一会儿,你们……慢慢看吧。”
“等等!张、张叔……我还有一个问题!”
张出尘顿在门口,回头看着那名年轻的警察。他的警徽上闪闪发亮,像极了一颗黑夜中的新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推理到底是谁才能……”
“呵——”张出尘轻笑一声,他想起了昨天午后那个面无表情的青年。
“你会见到他的……在未来的高危人物备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