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蝉揉着有些发涨的太阳穴,缓缓起身下地,许是前夜饮的太多了,胃里有些烧的难受,头也异常得沉重。
“方才好像有人来叫午膳了,我们下去用些?”
沈若清也站起身来,但没料到,她在那小木凳上蜷了一页,腿脚早已麻到失去知觉,如此猛地一起神,纤长的双腿直接不听使唤一般,整个人向前倒去。
睡眼惺忪间,没料到这一回事的黎亦蝉,被沈若清扑了个满怀,让她压着一起摔在了床榻之上。
因担心她重心不稳摔翻在地,黎亦蝉下意识紧紧搂住她的纤腰。
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一下缩减,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宿醉,头脑还有些懵的黎亦蝉躺在床上,饶是知觉再不灵敏,也感受到胸膛前那团温香软玉,他登时大气不敢出,耳尖微微发红,动也不敢动。
伏在黎亦蝉结实的胸膛上,他身上微凉又独特的气息,混着酒味一同钻进沈若清的鼻腔,她有些难堪,只希望时间就此凝固,谁都不用作出反应,臆想了一番,还是要迅速爬起来。
她绝望的发现,蜷缩了一整夜的双腿可不是好打发的,知觉还没有恢复,挣扎了一番也是徒劳,她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但这些时日以来,她出过的状况也不少了,不差这么一件。
幸而这副躯体还算争气,等到数满十个数,沈若清一把抓住窗幔,挣扎着爬起来。
“咳……你嗓子痛吗?”
“我去问人要些热水来。”
不敢对上黎亦蝉的眼神,沈若清说罢,转了个身就朝门口走。
“那就,辛苦公主跑一趟了。”
黎亦蝉也没拦她,他也觉得有些尴尬,等到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衫,将自己瀑布一般的乌黑丝理顺,重新随意扎起。
等到沈如清沈若清带着一个精致的瓷壶回来,推门便对上一个英气逼人的白衣谪仙,就如那日在荒原初见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黎亦蝉结果茶壶,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倒满放在桌上。
“你先收拾罢,我出门转转。”
“一炷香后,楼下大堂见。”
看到人点点头后,黎亦蝉出了门,转身把门带上。
沈若清独自在房中,换上了一件松闲些的淡蓝色常裙,简单梳洗了一番,对着云镜,随手挽了一个普通的发髻,便出门去了。
连半柱香的功夫都没用到。
本以为还要在楼下等他片刻,却不想等她下到一楼,黎亦蝉就在大堂坐着等她,摆弄着一个精致的扇坠,见她下楼来,合上折扇朝她挥了挥。
沈若清会意,三两步到他面前,想询问一下驿馆的伙食如何,还未待开口,肚子便先一步发出了声音。
“随我出去逛逛。”
黎亦蝉在心中轻笑,这位大名鼎鼎的公主身上,跋扈的性子是没多见,倒是越来越像个小姑娘了。
方才下楼,他并未出门溜达,而是直接坐在大堂等她,琢磨着她对自己一整夜的照顾,又想着方才她跌在自己身上时的那一副娇羞的神色,与初见那夜的记忆中,她在荒原中逼自己娶她的嗔怒神色交相辉映。
他忽然觉得,前些时日,自己是否对她太过冷落了。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姑娘。
想到此处,黎亦蝉伸手牵住她小巧的手,出门去了。
沈若清本想挣脱,又想到,此处应当人人都知他二人方结婚不久,贸然分开怕是引人不必要的关注,只得作罢,由他牵着,跟着走在身侧。
听着旁人有些艳羡的议论,沈若清一贯知道,黎亦蝉所在的地方,他一贯是焦点,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但在旁人眼中,他二人的容色都是绝美的,难得是新婚燕尔,如此情浓缱绻,当真是世上不可多得的一双璧人。
黎亦蝉带着沈若清在市集上逛了逛,便进了一家有些豪奢的酒楼吃饭。
小二将菜上上来后,沈若清拿起筷子,忽然想到前夜,她击退那个蒙面人,落在地上的半截细管。
原本怕被窥听去,但他们坐的角落还算偏僻,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与黎亦蝉听。
黎亦蝉英挺的眉头皱了一皱,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便没有再说话,沈若清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知道黎亦蝉心中定有分寸了,便拿起筷子用起午膳来。
等小二带下一盘菜肴来的时候,沈若清没有多想,便吩咐他送壶热茶上来。
黎亦蝉心中明白,她这壶茶是替他要的,解宿醉是再合适不过的,心中有些暖意,却没有矫情地开口道谢。
她与自己同是庶出,不知这个名扬千里的跋扈公主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不知她是否如自己一般,是在一片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无论如何,黎亦蝉都觉得,自己从前对她大约有些太过苛刻了。
用完午膳,黎亦蝉又带着沈若清去附近逛了逛,进了一家装潢有些古朴别致的首饰店,选了一把薄翠色的朱钗送与她,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做工却很是别致。
她是千尊万贵的公主,什么名贵的东西没有见过,越贵重的东西未必入得了眼,须是在细节上颇下了一番功夫的才衬得上她。
沈若清将朱钗戴到自己的发髻上,想到自己曾经是最爱这些雕花首饰的,且认为越华贵越好,重活一世,她却忽然不爱这些物件了,倘若不是顾忌礼数,有时只恨不得只挽一个光秃秃的发髻就出门。
就像今日这般。
沈若清暗自思忖一番,对着老板娘的妆镜照了一照,觉得戴这么个素色的发钗也挺别致的。
不知是重活一次忽然想开了,还是受了这副身体自幼来去洒脱性子的影响,浅浅笑了笑,便谢过黎亦蝉,叫着他出门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朝驿馆的方向散步回去。
还未走出两步,黎亦蝉脚步一滞,俯身捡起枚石子,修长的食中二指夹稳,头也未回地朝后一甩。
“啪”
石子精准击中一样东西,一个重物应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