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亭无助的望向蓬莱的上空,她无奈的坐在窗台,在低矮的窗户之外飘飞着无尽的花儿。
那点点落红,可有带着几分凄厉么?
曾经的云谷也有这番美丽壮阔景象啊!
萧芪站到了萧亭身后,她看着身前的女儿,见得她脸上染尽沧桑、身骨瘦弱不堪,心中更是疼爱不已。
林间的风吹来淡淡花香。
“‘娘,你尽管歇息好了!’那时的辉儿总是让我安心休息,他却带着土豆翻山越岭,‘我给你去采最好的丁香!’辉儿总是固执又调皮的说着……”萧亭脸上漾起痛苦的笑容,远方的天空闪现着美好回忆,多愁的她慢慢的开始哽咽起来。
“于是,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坐在云梦城的窗台,望着云梦城外云谷无尽的山川,盼望着辉儿牵着土豆给我衔来一束又一束丁香……”慢慢的,萧亭眼眶湿润了起来。
“‘等着我!’他总是说,‘娘,等着我!’我总会听到辉儿响亮而动听的呼喊,‘我们很快就回来!’……”终于,她多愁的眸子再也挽不住那汪泪水。
“如今,也不知道,辉儿还有宙儿曾多少次弥望云谷无尽的山川,在那片无尽的废墟之中盼望着我的归期……”萧亭沉下头来,泪水早已湿润了衣襟。
萧芪温柔的将面前柔弱的女儿揽入怀里,就像是曾经,就如同她还是个孩子。
不过,她始终是个孩子!
“我却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终于,萧亭埋在母亲怀里嚎啕痛哭了起来。
掩映在废墟之中的独峦闪着绿意与生机,流离至此的百姓们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
在云霁的鼓励下终于振作起来的云宙绕过躺满残躯的屋檐。
不知处已经满是受伤的平民百姓,人们自发的将最好的位置空出来给伤痛中的人,而那些体肤健全的人们已集结到一起,他们努力将一具具尸骨从混乱之中分辨开来。
只是,烈火之后的枯骨早已堆积成山,仅凭大小又岂能分辨到底是谁呢?
云宙的步伐变得沉重起来,他痛苦的望着不知处密密麻麻的人们,他们眼中的痛苦、绝望暴露了云谷的飘摇。
“谷主……”即便是残剩的躯体却也努力的给自己行礼,云宙走在一片无助的称呼声中,愈发觉得自己肩头沉了起来。
年幼的白虎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静悄悄的绕在云宙脚边。
云宙却没去理会,灾难之中也不知白虎究竟去了哪里,如今看来,它却仍是一身净白的毛色,似乎并未受大火殃及。
白虎紧贴在云宙脚边,任凭摇摆的双脚不断向前,它纯白的身影却不曾离开半分。
云宙仍旧沉寂在眼前百姓的疾苦之中,他来到正殿前朝山谷望去,独峦之下人们无奈的的身影点点映到云宙眼前。
“云途将军,如今独峦之下还有多少人?”如今已成谷主,云宙自知要心系苍生,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云宙身后,同样沉着脸色的将士低下头来:“算上独峦弟子与大师,一共三万人……”
云宙听得触目惊心,他扬起头免教旁人见了自己悲痛模样,又紧紧闭上双眼好教自己铭记这段历史。
“独峦之上,衣食匮乏……”云途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云宙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云宙冷静下来,又望向废墟中的山谷:“人们需要休养!”
云途便没再说话。
“我们已经不能重蹈覆辙了,”想起前往云谷祭坛的经历,云宙悔恨不已,“百姓需要尽快习惯新的生活!”
没有明说,云途却明白了用意,他虽更为年长,却仍是臣服的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告退。
很快,人们便知晓了新任谷主的意思,没有反抗和异议,经历生死的人们早已将身旁的任何一个人视为亲友,独峦虽小,却容得下所有人;云谷虽大,却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人们将一具具白骨葬在独峦之下,即便无法葬入祭坛,却毕竟入土为安。人们相信兽人不过是受了瘴气毒害,那些兽人留下的尸骨并未被遗弃,而是被勉强的凑到了一起,人们在一具具尸骨上封住土树起木碑,却刻不出任何字来。
一时间,独峦之下,俨然一座新的坟场,密密麻麻的坟冢将独峦深深的围了起来。
山外,是幽幽毒瘴,即便浩渺的穹窿将独峦静静笼罩,但穹窿之外的瘴气仍旧飘浮在山谷之间。
从没想过就任谷主的云宙愈发纠结起来,人们需要休养需要生活,原本依赖于这片山川的云谷百姓面对着这片废墟,无疑充满了绝望。
开垦土地、种植庄稼、新兴百废……一切显得艰难不已。
云宙又抬头回望身后的这座山峦,即便它郁郁葱葱,却哪里来得那么充沛的物品供这么多人用?
不过,云宙并没有去思索,眼下无尽的瘴气似乎是人们面前最大的屏障,而云谷百姓也难再经受任何风浪了。
云宙幽幽的来到云问大师房前,云问大师似乎还停留在云游之死和云锦、严纪司离去的悲痛之中,形如枯槁。
云宙望着面前清瘦而憔悴的云问大师,顺着他深邃目光望向天际,云谷的空中烁动着无尽的逝者幽光。
“他们仍旧弥留在云谷之间……”不待云宙问起,云问大师却低声沉吟道。
只是,云宙没有作声,他望向渺远的天际,或许在那里能寻到逝者的身影。
“不是么?”云问大师回过头来看了看云宙,面色憔悴至极。
“嗯!”云宙淡淡的点了点头。
清浅的幽光缀点在云谷虚无的空中,如同无数双眼睛,寂静的注视着这片土地。
“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去的……”云宙无奈的望着,他知道这幽光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暗淡直至消失,却仍旧怀着不舍与眷念,“逝者终归要安息的。”
是的,英勇的孤魂会被铭记,正如世间人们所愿望的,但愿他们在天上不再受疾苦。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云宙重复着云霁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