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宙来到山脚,满是抱怨的云谷百姓立马安静下来,他们望着新任谷主,想要说些什么,但见着一脸严肃的云宙和他身后目光眈眈的白虎,便又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
身前,被无数人围住的是一座座坟墓,独峦本就局限至极,这坟墓却占据了不少的土地。不远处,人们新盖的茅草屋子立在被伐后如今徒有树桩的荒地里。
独峦之外,更是一片荒凉。
厚重的穹窿如铜墙铁壁般将远处飘浮着的绿色瘴气远远隔开,也将云谷百姓死死困在里边。
“草民参见谷主!”终于,一个壮汉忍不住冲到前面来。
云宙冷冷的朝他望去。
“如今口粮不足,又无地耕作,这些坟墓又占据了这么多土地……”壮汉抱怨着。
“参见谷主!”一个妇人紧跟着跪了下来,却是极力的掩盖自己内心的不满,“我夭折的孩儿葬身于此,但求葬到祭坛之中……”
人群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刚埋下来,尸骨未寒吶!”
“不挪开这些坟墓,我们哪来的土地种?”
“就这些土地也不够养活这么多人啊……”
云宙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原本担心危急存亡之秋会有外敌进犯,却没想到这独峦会不攻自破,还没任何战事便已经开始骚动。
要知道,一旦没有处理好便可能带来动荡!
“谷主,依我看,索性将坟墓全部移走,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定下来!”身后,云途凑了过来,低声的说着。
“万万不可!”嘈杂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白眉秃顶的人,面对无数毕恭毕敬的云谷百姓和云谷将士,他却毫不谦卑的走上前来。
云宙很快便留意到身前这个气宇不凡的人。
那人一身褐色长袍,粗麻衣衫掩映在长髯之下,他平静而苍老的双手在胸口合十,眼中却烁着亮光。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云宙却是恭敬的问。
“我乃堕落僧人云衍,因贪恋世间红尘而贬入凡间,不提也罢……”那僧人低下眉头,顾影自怜。
“方才前辈所言‘万万不可’,还请前辈直教!”云宙知晓当下对治理国事毫无经验的他急需贤能辅佐,于是显出格外的恭敬。
云衍背过身去望着林立的坟冢,来回踱着:“百姓之所以抱怨,无外乎几个原因,一,已故亲人未得妥善安葬;二,没有粮食;三,没有住所。即便解决这些问题,后续仍有药草不足、布匹不足的忧患!”
云宙若有所思的听着,云途却是诧异于这凭空冒出来的秃头僧人:“那,敢问高僧有何办法?”
云衍并没有立马作声,而是背过身去望向穹窿外无尽的毒瘴,悠悠的问道:“谷主看这独峦之外为瘴气所困的山谷,可否也是云谷疆域呢?”
云途站在一旁挠着头,眼中更是不胜警惕。云谷自古不允许外人进入。如今眼前这个秃头僧人虽装束与云谷之人无异,却顶着一个截然不同的脑袋,料他也不是云谷之人,听他自称“云衍”,料他也是假借了云谷姓氏来冒充云谷中人。
云宙却不以为然,他并不在意面前的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当下的困顿逼迫他亟需一名谋略超群的人来辅佐。
“前辈的意思是,这毒瘴之中亦可大兴作为?”云宙思忖着,顺着云衍目光望去。
云衍会心的点了点头,他终于偏转回头来看着年纪轻轻的云谷谷主:“不过,谷主有一令施行得再妥当不过!”
云宙茫然的拱手弯腰:“晚辈愚钝,还望前辈赐教!”
“让所有云谷百姓修习法术!”云衍没有绕弯子,很快,他又解释道,“如此一来,人们便有了抵御毒瘴的本领,若有外敌进犯,反抗的力量也就大了些!”
“晚辈不过是一时兴起,便鲁莽的发了此令而已……”云宙毕恭毕敬的谦虚着。
“不过,你可知这样一来会带来什么后果?”不料,云衍却是凝起眉头突然的反问起云宙。
云宙苦寻无果,遂又躬身求教道:“还望前辈明示!”
“百姓资质平平,修习起来自是艰难无比,而如今云谷百废待兴,人力被剥去,物力自然难以衔接,早晚会有资源匮乏的时候!”云衍指点着,眼中却有着无限的忧患。
云宙茫然的看着身前的前辈,思索了半天却还是一片茫然,于是忍不住问道:“不知这与身前毒瘴又有何干?”
云衍豁然笑出声来,又一次反问道:“敢问谷主莫非已将身前为毒瘴所困的云谷之地舍为他域?”
云宙自然是坚决的摇起头。
“虽然为大火焚为废墟,但这云谷之间难道就没有任何可以寻用的资源了吗?”
云宙豁然开朗:“前辈的意思是……”
还没等云宙说出来,云衍却直白的说了出来:“谷主大可新列一伍人搜寻这山谷之间的资源,以供余下百姓使用!”
云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此外,”云衍并没有停下,他深邃的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来,“不知谷主可有发现……”
云宙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僧人,他自小便从《八荒经注》中阅来东方仙境除了蓬莱还有飘飞不见的方壶,书中记载了方壶之上得道的高僧,如今见着身前的僧人,只怕是自方壶而来。但他并没有过多的戒备,毕竟有关方壶的传说早已年久失传,世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仙境中的岛屿,更鲜有听闻高僧的踪迹。
“这毒瘴似乎仅对人凑效!”云衍指着身前飘浮着的无尽瘴气,掷地有声的说着,“却对任何飞禽走兽无碍。”
云宙自是大惊,他此前沉溺于悲恸之中,并没有对身外的这些谨小慎微的情形多加留意,如今他听得前辈这般明示,更是瞪大了双眼。
“不知谷主身后白虎可是此生契宠?”云衍突然指着云宙身后绕在脚边的白虎。
云宙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运出法力使出驭契之术,将白虎驱使到独峦外的穹窿旁边,那白虎轻易的纵身一跃,簌的一声便跃过了穹壁,落到了云谷幽深的毒瘴之中。
那白虎在毒瘴中停了下来,它毫无异恙的张眼望了望身前无尽的荒芜,却是睁着明亮的眼睛回过头来寂静的看着云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