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禁锢都被小菁打破,虽然并不能明了其中原委,但云辉分明见得云岚师尊趁机而起,寂静的拂尘舞出无边光华,周身寒气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快走!”云岚师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高声呼喊,身后无尽的骷髅大军正虎视眈眈。
说着,云岚师尊划破凛冽寒气,踏过蜇蚀身体的川水,领着他们一路向西。云辉正要将小菁背起,却发现笼罩在云岚清光下的小菁身子轻盈至极,他轻易就跟在了云岚身后。
就在他们踏过水底那个诡异眼睛时,那只神秘眼睛忽然显现出无边的经历,愤怒、暴戾一时间在清澈的极冽寒川之中翻腾起来,无首被拒于云岚清光之外,但寒川之外的无数骷髅犹如受人驱动的傀儡,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咆哮着,张着徒留牙骨的大嘴,风一般的踏上凝了一层冰的极冽寒川,恶狠狠的朝云岚一行人冲了过来。
天地之间一片震颤,骷髅大军行进的速度,简直比这苍茫中的寒风更加迅猛,而无首也是顶着无边的寒气跟在身旁的冰块之上。
沉沉九幽处,寂静冥界前,大巫师托着蓝色宝珠立定在无尽的曼珠沙华花色中。
此前她手臂上的曼珠沙华早已凋谢,如今的手臂上束着新的无比浓艳的曼珠沙华。
沉沉花色中的忘川水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翻滚的血水之中漂浮着新的魂灵。
只不过,大巫师并没有理会这一切,她淡淡的看着手中的宝珠,脸色苍白至极。
宝珠仍旧透着蓝光,不过比起此前的亮光要暗淡许多。即便如此,掩映在曼珠沙华中的宝珠仍旧闪着不灭的光芒。
大巫师眼中忽然闪出一丝怜悯,她幽幽的抬起头,望向沉沉的西天。穿过沉沉的九幽,天堑至高的雪峰——洁思结佑露出纯白的峰顶。
奈何桥上又多了几个落魄的身影,孟婆的汤又遗忘了仆仆尘事。
只不过,透过沉沉花色,大巫师始终没能见到她所牵挂或是熟悉的身影。她又回过头来,望向咆哮中的忘川河,却是带了几分庆幸与释然。
然而,此刻的云岚整被骷髅大军追杀,那些不知痛楚的骷髅顶着无边寒风,踏过刺骨冰晶汹涌而来,每双幽蓝的瞳仁都怀着恶意。
云辉霎时间惶恐起来,此前臣服于自己的骷髅大军居然一下子这样疯狂,他不明白那骷髅大军究竟有何意图,但隐约的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被骷髅追上。
身后小菁的呼吸逐渐显得渺茫,浸湿了寒川水的小菁浑身传来一阵冰凉,云辉以为那是寒川水的蜇蚀,便没有多予理会。
却不知,虚弱的幽瞳在这水底浩荡的巨眼注视下,早就虚脱至极。
“蚩魂在操控这些骷髅!”云岚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提醒着,“千万不要被追赶上!”
顶着无边的寒风,云辉虽然无从开口,心头却咒骂着:“这么多的骷髅,这蚩魂是想要毁天灭地啊!”
“你一定要跟紧我!”身前,云岚师尊苍老的声音显得坚毅无比。
疾风破开一双水波,清光掠起飞逝浪花。原本行动缓慢的云岚驭起无边光华,犹如破竹之势,在寒川之上疾驰而去。原来为了等待云辉才刻意缓慢的云岚任蜇蚀全身的寒川之水扑打到身上,他凌厉的眼光却满是毅然与决绝。
与云岚飞逝的身影相比,那奔涌着的骷髅大军如同蚂蚁一般幽幽的在冰面上爬。
云辉原本也忍着剧痛缓慢行进,但在云岚疾驰而去时,他看了眼身后袭来的骷髅大军,于是只好拼尽全力驭着盈身之术。即便他法力微茫,但在清光之中却还是感到浑身轻盈了不少,见着云岚师尊远去的身影,他不免暗自感叹,若是没有云岚处处照应,自己只怕早已没了姓名。
云辉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的忍着剧痛与寒冷,却奈何怎么都追不上云岚那疾驰的身影。
肩上的小菁传来一阵冰凉,他颤了颤身子,忍着寒冷艰难的问着:“小菁,你没事吧?”
背上娇弱的躯体一动不动,肩头传来的冰凉叫他不安。云辉侧着头瞧了一眼小菁,小菁却已经闭上了沉沉的双眼,透过眼缝,云辉看见了小菁明澈的瞳仁,还有她那冰冷若霜的面容。
云辉的嘴唇已经干裂,凌厉的寒风刮白了原本了色彩,风中如有冰锥刺入身体,看不真切,却尖锐至极。伴着疾驰的浪花,云辉染上污垢的衣衫慢慢晕开血光,他清瘦的脸上也被戳出细微的疮孔,鲜血在他惨白的脸上淌落下来。
“小菁——”忍着浑身如万千蝼蚁啃噬般的痛楚,任那寒风吹过寂静的极冽寒川,云辉惊慌的呼喊着。
然而,肩上的身子一动不动。
呼啸风中,再也听不到小菁的呼吸。
嘶吼着,咆哮着,云辉任那痛苦在周身漫开,却是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云岚的身影仍旧那般遥远。
身侧的无首寸步不离。
身后的骷髅大军步步紧逼。
多一份停留就意味着多一份危险。
只怕是这样下去,小菁多半会丢了性命!
不知是这极冽寒川的风清醒了玩世的少年,还是这西域无边的寒意修饰了无知的年华。
一行清泪从少年的眼角落下,在这寂静的寒川之上,凝结成晶莹的冰凌。
磅礴的恨意兴不起任何风浪,在浩荡的寒川面前,云辉渺小至极。
水底的巨眼见着云岚与云辉一行人渐行渐远,瞳仁之中翻腾起冲天怒火,它震颤着,转动着。
整个极冽寒川慢慢的震颤起来。
寒川之上,云岚清光截断的寒气慢慢卷入了清光之中,停止的冰面一下子动了起来,水面上的冰块瞬间延伸开来,无首踏着凛冽寒气逼近,瞬间凝结的冰面给无尽的骷髅大军铺就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啊——”终于,云辉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嘶吼起来,他循着云岚师尊的身影,突破了身体的极限,为了肩头的人儿,猛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