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妃娘娘,据微臣再三检验,小公主之所以会窒息,像是吸入了大量的——花粉。虽然有人很仔细的清理过,但微臣仍然在小公主的鼻孔里,发现了一些淡黄色的碎沫。娘娘,您看!”
“花粉!”如玥猛然想到了这一层,浑身的汗毛都直了起来:“竟然是花粉,冬日里,竟然会有花粉!”如玥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心里不禁暗想,栾儿的身子素来很好,可唯独最惧花粉。
能用这法子夺去栾儿的性命之人,必然是恨透了她这个当额娘的了。说到底妃子的位分有多重要,皇上的恩宠又有多么值得骄傲?
“都不及我栾儿的性命!”如玥呐呐的重复着这句话,泪水沁在眼底倔强的不肯落下。
“小公主对花粉极为敏感,奴婢早已命人移除了偏院所有的花。无端的,怎么会有花粉,这不是蓄谋杀害,又是什么?”沛双只觉得双掌生热,再看一眼小床上已经僵硬了的小公主,钻心的痛楚吞噬了她的理智。“是皇后,一定是皇后,奴婢这就去储秀宫杀了皇后,替小公主报仇。”
“站住!”如玥用尽全力喝出这一声。
沛双猛然站下脚,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如玥嗓音嘶哑:“我已经失去栾儿了,难道你忍心让我见你身首异处,再痛一次么?没有证据,就凭你红口白牙,皇后会认么?”
话音才落,常永贵急促的奔进偏院,嚷声报:“皇上驾到。”紧随其后,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卷风而至。
“皇上……万福。”如玥忍着心痛,柔婉的拜了下去。
“如玥,栾儿怎么样了?”皇帝匆忙的将她扶起,便径自朝着小公主走去。旁人的话他都可以不信不听,非要亲眼看见了才作数。
“栾儿她……”如玥闭上双眼,两串温热的泪珠顺着两颊滚落坠地。
皇帝顺着众人沉痛的目光,迟缓的望了襁褓中的小公主一眼,焦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栾儿她……”
石黔墨压制住满怀的悲伤,惋惜道:“请皇上节哀,小公主因吸入了花粉导致窒息,已经去了。”
“栾儿,去了?”皇帝重复着石御医的话,眼神里却满满是质疑之色:“栾儿素来身子硬朗,虽然敏感于花粉,但总不至于嗅了些就窒息殒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怒气冲上了头,皇帝的声音里满满是苛责。
见皇帝勃然大怒,如玥更是痛心自责:“都怪臣妾不好,没有尽心照料栾儿,她才会误吸入花粉。栾儿还不满周岁,臣妾当真是不配为母,求皇上赐臣妾恩典,随了栾儿去吧。”不是平日里冠冕堂皇的话,事实上这是她心底的声音。
这样强烈的痛楚冲击着如玥的身心,只怕唯有当真随了栾儿去才能平复吧?
“娘娘,纵然您伤心,这话也不许乱说啊!”袭儿好不容易才回过气儿,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皇上,此时正值寒冬日,永寿宫哪里会有什么花粉,又岂会是因为照料不当,才导致小公主不慎误吸的。此事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望皇上明察!”
沛双不住的点头,跪走至皇帝身前:“皇上明鉴,自打小公主出世,御医断定了有花粉症,我家小姐就再没用过带花香的脂粉。
永寿宫里,也绝没摆放种植过一株花卉。连后院的樱桃树也移出了宫去,哪里会有照顾不当之说。何况,小姐对小公主的心,是真真儿的爱怜,又怎么会有疏失?奴婢与袭儿姑姑的心思是一致的,必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不错!”皇帝语含怨恨:“这绝不是照料疏失之过,分明是谋害!是有人,存心要取朕皇女的性命。”
“皇上,栾儿她还这么小,必是臣妾这做额娘的有错,否则,否则又有谁会忍心对栾儿下这样的毒手。”如玥方才强忍着的泪水,此时见了皇帝竟再也忍不住了。看着皇帝泛红的眼眶,青白交加的脸色,心知他也如自己这样难受。
如玥忽然觉得不忍,怎么愿意他如自己一般,饱尝丧女的伤痛?
皇帝只觉得一股寒气钻进自己的胸腔,直冲上脑,连手脚也冰冷极为僵硬。看一眼哀痛欲绝的如玥,再看一眼早已没了气息的皇女,好似整个人被风干了只剩皮骨。满心除了痛楚,便是蚀骨的愤恨。
“查!朕就在这里,给朕查!”皇帝扶着晃晃悠悠的如玥坐稳,对常永贵道:“从上到下,将永寿宫伺候的宫人逐一审查,朕必须要知道这令朕痛失皇女的花粉,是从何而来的。”
常永贵郑重的应嗻,便飞快的与袭儿对视一眼,似乎想得悉确切的可疑之人。
袭儿虽然伤心,却也会意,道:“小公主平日里都是由奶娘照看的,身边跟着十数名丫头随侍。除了奴婢与沛双,便再无人能随意进出小公主的寝室了。”
“那就先从身边的人查起。”皇帝的声音犹如冰块坠地,硬邦邦摔在进众人耳中。
常永贵连忙将跪在门外回廊上的宫人们一一押进内间来。为首的奶娘,正是向如玥报信儿的楚红。
楚红满面畏惧之色,发髻也被沛双胡乱扯散尤为凌乱不堪。看着眼前的皇帝与如妃,她除了暗自祷告再无旁的心思。这一劫,能否躲过去还是个未知之数。
常永贵自然知道小公主在皇帝与如妃心目中的分量,处事间不免添了几分谨慎:“昨晚上是谁当的夜值,小公主怎么会好端端的吸入这么些花粉?问你们,便实话实说,若有欺瞒,别怪本公公扭了你们直接送去慎刑司。”
楚红被常永贵的话惊了,盘算着先开口总归好些,便凄婉扬起头瑟缩着身子辩解道:“皇上,如妃娘娘,奴婢当真是不知情呀。
昨晚是怜玉当的夜值,奴婢一早来时,已经不见她的人影,再看小公主便发觉不对劲儿了。这才忙三火四的去禀告娘娘,这事,想来也唯有怜玉才最清楚。”
“楚红,你怎么能信口雌黄?今早小公主还是好好的,你来之前,我还喂过奶水。”怜玉虽然惶恐不安,可思绪总算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