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空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无边的荒原之上,空气中的温度也陡然降了下来。
遥远的北方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声,那是狼群开始狩猎的哨音,也预示着漫长而危险的黑夜已经到来。
在荒原上露营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所以早期绝大部分有经验的赶荒客都会选择在车内过夜。
然而狭窄的车厢和干粮很难为疲惫不堪的赶荒客提供充分的休息和有效补充体力的食物,于是他们自发在荒原上建立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营地。
在这里,他们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而且还可以与同行交流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
百目湖营地就是距离白狼峡谷最近的一个,也是戴维和刘三行的今晚的驻地。
借着两盏车灯的指引,皮卡车在黑暗的草原上奔驰,前方远处萤火虫大小的亮点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变成一堆烧的正旺的篝火。篝火旁坐着的几个人影也站起身来,遥遥地冲着皮卡车的方向挥手。
戴维知道,百目湖营地到了。
。。。。。。。。
百目湖营地坐落在百目湖畔,距离湖岸不过数百米。
一来是因为此地空旷,不易被兽群攻击。二来则是这里距离湖边不远,方便补充淡水。
营地不大,四周用一堆削尖的木棍扎起了一圈简陋的围墙墙,虽然并不算坚固,却足以抵御大部分的危险。
此时营地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着,驱散寒意的同时也将围在篝火旁的几张脸孔映得通红。戴维将皮卡车停在营地大门之内,然后从车斗内拖下一只硕大的包裹,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开始熟练地搭建帐篷。
虽然这是戴维第三次来荒野,可他做起这些事情已经比最老到的赶荒客还要熟练。
刘三行和戴维低声交代了几句,又将那柄短柄猎枪塞到腰间,这才走向营地中央的那堆篝火。
虽然这里是赶荒者营地,可在营地露营的却并不一定就是赶荒客。
曾经有一伙穷凶极恶的荒寇占据了白狼荒原深处一处赶荒者营地,在连续杀死三名赶荒客并且抢走他们的货物和汽车之后,将那处赶荒者营地烧作灰烬。
虽然后来那群荒寇据说在赶荒客的追杀下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在白狼荒原出现,可这件事情还是给了赶荒客们一个沉痛的教训。
那就是荒野上没有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哪怕是赶荒者营地也是如此。
戴维低着头用榔头敲打着帐篷四周的木桩,不时抬头冲着篝火的方向瞟上一眼。
好在他的警惕是多余的,那几人显然是刘三行的老相识,而且跟刘三行说话时都是微微躬着身,看模样对刘三行甚是尊敬。
戴维放下了心,钻进帐篷开始整理两人的地铺和睡袋。
半个小时以后,当刘三行拎着半条烤得焦黄的羊腿走进帐篷时,帐篷内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帐篷顶上挂着的照明灯将小小的帐篷内照得透亮。靠近帐篷口的位置,一只便携式的油炉上的铁锅内,烧滚的开水在铁锅内翻腾着。一旁地上的铁盘内,放着两张干硬的面饼,那本是两人今晚的晚餐。
“把面饼收起来吧。”
刘三行阴着脸着把手中的半只羊腿递给戴维,又随手拧掉了油炉的开关。看样子与那几人交谈过之后,他的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倒变得更糟了。
戴维接过羊腿,从腰间摸出刘三行送给他的那把短刀,熟练地一片一片地从羊腿上切下肉来。
“你吃吧,我刚才在那边已经吃过了。”
刘三行没有伸手去接戴维递过来的羊肉,那张满是皱褶的脸孔在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似乎又老了几岁。
“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两天,经过无人区荒漠时没有发现异常。”
“哦。”
戴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只能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那具死鹿的事情我没告诉他们。。。。。。”
刘三行看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戴维,继续说道:
“荒野上有一对牧民夫妇被杀,一名六岁的男童失踪。”
“啊!”
戴维一惊,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疼得叫出声来。
“荒寇?”
戴维不加思索地问道。
掳走牧民的小孩然后培养成下一代的荒寇,这是荒寇们惯用的伎俩,
刘三行摇摇头,继续说道:
“那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白狼荒原的荒民和赶荒客联手追剿荒寇三年。那些成气候的荒寇死的死、逃得逃,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荒寇在附近活动的消息了。”
“会不会是杀死那头鹿的野兽干的?”
不知为何,戴维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只死鹿的惨状。
“野兽不会绑架小孩,而且那对牧民夫妇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刘三行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
“枪?”
戴维的眉头皱了起来,
“会是谁干的?”
“不管是谁干的,总之这片荒野也不太平了。”
刘三行无声地叹了口气,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是,刘叔。”
仿佛是被刘三行的忧虑传染了,戴维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
天光刚刚泛白,戴维就早早地钻出了帐篷。凌晨的荒原气温极低,即便披着厚实的羊皮袄子,他依旧能够感觉到风中那刺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营地扫过,发现昨晚与刘三行交谈的几人的帐篷早已收起,人却并不在营地之内,看样子是在做离开前的最后准备。
此时身后传来帐篷被掀开的声音,刘三行一边低声抱怨着荒原的寒冷,一边不停地搓着手从帐篷内走出。
“刘叔,我去湖边打水。”
戴维走到车边,从车厢里拎下两只二十升的水桶。
虽说荒原不比沙漠,水一般不会短缺,真要遇上大雪被困在荒原之上,也可以融雪化水。
可荒野之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备足水源总归是有益无害。
“去吧。”
刘三行点点头,将苍老的脑袋往衣领里缩了缩,开始收拾帐篷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