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言的出租屋时,天色昏暗,室内更暗。沈父所说的保姆并不在,开门的人是沈言。
不难看出,她的确是不舒服。手叉着腰,弓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床上走。
王瑛瑛关切了几句,沈言并不理睬,大概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沈言。”杨又宁叫住了她,想跟她和解。
听到杨又宁叫出自己的名字,她顿了顿,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以极其微小的速度转动。回眸的一瞬,眼底的悲怆已经被隐藏起来,换作一副冷笑的表情,赤裸裸的嘲讽向杨又宁刺去。
杨又宁不在乎,只觉得她可怜。
许是读到了杨又宁的怜悯,沈言忽然张开手臂冲过来,掐着杨又宁的脖子,歇斯底里。
“你的命怎么这么好啊,凭什么你的命这么好。”
她的眼底一片猩红,吓得王瑛瑛连忙分开她们。
沈言的手指刚被掰开,杨又宁的巴掌已经送到了沈言的脸上。
一声响亮过后,世界静的出奇。
杨又宁很清醒,有人欺负你,就要还回去。因此打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力道,不过十几秒,沈言半张脸红了起来。
对杨又宁来说,善良从来不是必要的,因为做不到。她可以理解她的乖张偏执,可是她不能理解她的恶意满满,还要用这恶意刺伤无辜的人。
更可恨的是,沈言嫉妒她,理由居然是因为她的命好。
周一到学校,班里沸沸扬扬传开了,说杨又宁欺负沈言,手指印到现在还没消。
沈言和人讲述了自己不幸的遭遇,说到伤心处,不由的掩面抽噎,好不可怜。
叶初初白了沈言一眼,转向杨又宁:“这你也能忍?”
杨又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沈言的话真要细究起来,竟都是真话。沈言的确出生不幸,脸上的手指印也的的确确是她打的。
不愧是个平平无奇的作文小天才,说话都要比别人会投机取巧。
杨又宁不是能忍,而是不在乎。就算她说的天花乱坠又怎么样,有些人透明惯了,即便是落了灰,还是个透明。
杨又宁没再和叶初初说下去,正巧上课铃响,原本围着沈言的人退散开,她便回到座位上。沈言似乎有些诧异,大概是因为杨又宁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让她更气愤,终于气愤到达了峰值,她给杨又宁扔了一张纸条。
纸团弹跳着滚过,杨又宁并不打算伸手去接,而是选择了无视。
沈言气的快要发疯,但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不敢造次。只能憋着气等下课。
哪知一下课,杨又宁就趴在桌子上,看都不看沈言一眼。沈言被气急了,眼泪又要掉下来,话里都带着抽噎声:“我真心想和你道歉,你为什么还这样,我的自尊不值钱吗?”说着,女孩梨花带泪跑出了教室。
牛批!
杨又宁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姑娘去哪里了,可身后的目光和议论,像锯齿一般,把人的心割出了一道口子。
她刚要回头反驳,就听到大佬的怒斥声:“都他妈闲出屁了是不是,把嘴给我闭上。”
顿时,鸦雀无声。
杨又宁都快要忘了大佬是社会哥这件事了,大佬只有骂人的时候最像大佬。
*
宿舍楼的后面有一方小花园,但致远没什么住校的学生,住校的学生更不会放着舒服的床不躺,跑来小花园放松。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太受欢迎的地儿,因此鲜少修剪,杂草丛生。
致远没多少住校生,大多住在学校附近的学区房里。沈言也住在外面的学区房,但比起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出租屋,她更想住进眼前冷清的宿舍楼。
花园里头寸步难行,外面却是光秃秃的,叫人没有一点安全感。
即便如此,沈言也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偶尔还能捕捉到一点风鸣鸟语。
杨又宁找过来的时候,沈言还在抹眼泪。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哭够了就回教室吧。”
沈言抬眸,一改往常的柔弱形象,开口讥讽:“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主角了?”
这话倒是引起了杨又宁的兴趣,她坐到沈言身边问:“什么意思?”
沈言又冷哼一声,“女主角明明资质平平,身边却总是围绕着高富帅。看似对一切毫不在意,事实上虚伪善妒,占有欲极强。总是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站在上帝视角宽恕别人,其实就是个脑袋空空,没有灵魂的人。”
听了这一大串,杨又宁只觉得好笑。她可以承认自己虚伪,可脑袋空空,没有灵魂这句,她坚决不认,她的脑袋里装着的可全是知识好吧。
她站起身拍拍手,低头对她说:“很可惜,我不是来宽恕你的,我是来嘲讽你的。话都让你说了,我看你比上帝还上帝。”
说完,她便往教学楼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没走两步又回眸道:“快点回去吧,戏演的太过就没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