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昙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宽大的斗帽盖住了半张脸,她面对着墙坐在角落里。轻轻啜饮着杯中的酒。她轻轻扭头瞥了一眼正盯着巨苍蝇的天羽,笑得很诡异。
苏青下楼来到街上,此时天已朦胧,他狐疑地四下打量,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之后,急速闪入街道拐角处,小道通往外面的荒野。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街对面的角落里奔出,急速闪入拐角。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极力搜索刚过去的苏青,可是苏青却像鬼魅般消失无影了。
“是在找我吗?”
黑衣男慌忙转身,看见苏青站在自己身后,一阵毛骨悚然。右手紧紧揣在兜里,似在握着救命符。
“你在跟踪我,”苏青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黑衣男不说话,揣在兜里的右手抖了抖,欲要抽出,苏青身形一抖,踏出两步已到了黑衣男跟前。
黑衣男手中的左轮枪掏出、举起,苏青头一扭,枪指上了苏青肩头胳膊旁的虚空,啪地一声枪响,苏青只觉耳朵喔喔作响。黑衣男猛地抽出了几下,腹上已被苏青捅了六个大口子。
一阵汹涌的脚步声从拐角一边传来,苏青来不及处理死尸,紧忙闪入死角躲了起来。一眨眼间,三个身穿同样黑衣的男子从拐角里窜了出来,看见同伴的尸体,倏地警觉起来,像受惊的鸵鸟一样,伸长了脖子。
苏青黑色大衣衣角暴露在外头,很快被一个黑衣男子发现了,他狐疑地盯着那个角落,另外两个同伴也发现了。像猫一样无时无地逼近。
砰!砰!砰!
三声枪响。三个黑衣人后脑勺上流出黏糊糊的鲜血,片刻,猛地倒了下去,连杀死自己的敌人的脸也没见着。
苏青脸上的肌肉僵着,缓缓收枪,而身上的大衣已经不在自己身上披着了。
他急速向前走去,到那三具尸体边时,一步跨过,拿起自己的衣裳抖了抖泥土穿上,小跑着继续向前。
这时,苏青捡起衣服的拐角处,一只靴子踏在圆圆的一块石头上,受到了重力往下挤,与小石子摩擦发出吱嘎声。靴子的主人是阿成,他看着苏青的背影轻蔑一笑,点燃一支烟,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
苏青来到一处只剩残垣断壁的古遗址,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断壁背后急速闪出几个模糊的黑影。
个个身穿轻便夜行衣,带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共二百人。身形轻快,有条不紊,只一眨眼功夫已在苏青面前排好了队,昂首挺胸、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听着,一切已准备就绪,就以响箭为号,我不能跟你们同往,一切要以金白发的命令为主。”苏青一口气说完,像背书似的。
一众人微微骚动,一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苏青蹙蹙眉,“可是金白发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报答这个恩情。现在的局势不稳,随时可能发生变动,我得回营地制住局势,不然一切努力尽付东流!”
一众黑衣人不言语,默默看着他。
“好了,去准备。”
一众黑衣人像一群受惊的蚂蚁一样散开,不过跟受惊的蚂蚁不同,他们的行动是井然有序的、有目的性的。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青神情严峻,正扭身要走,突然顿住了脚步,瞳孔倏地睁大,猛地转身。黑暗之中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对着他咯咯地笑。
手已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左轮枪,苏青极力镇定下来,心里祈祷着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闲人,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怎么?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吗?”
“阿成......不可能,”苏青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珠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想要我的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呵呵,”苏青冷笑,“是吗?”
“把调动东军的令牌交给我,我放你一条活路,”阿成冷冷地说。
边城军分东军和西军,东军由苏青统帅,西军则有秦天统帅,实力相当。
“你喝多了吧,”苏青做好了拔枪的准备,“赶快走,不然这一次你就真的死了。”
“是吗?”阿成也摸上了腰间,“你们都以为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好了,说这些也没意义了,还是让老天来抉择谁死谁生吧。”
两双眼睛瞪得比狼还凶狠!
啪!
啪!
黑暗中两颗带火的子弹相擦而过。
“怎么可能?”苏青说罢,猛地栽了下去,不动了。
阿成仰天躺着,枪头对着苏青,片刻,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将左轮枪插进腰间的枪囊里,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苏青侧身,缓缓蹲下,将苏青的全身摸了个遍,最后手顿在了苏青两块凸起的胸肌前,得意地笑了。
***
嗖地一声,一支响箭深入深空,在天际炸开出五彩斑斓的火光。
“怎么回事?”秦天狐疑起来,这时木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地脚步声,看样子不下百人。
天羽继续啜饮着杯中的酒,就好像周围没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享受着烈酒一样。
跟他一样的还有角落里面对墙坐着的梦昙。
金白发轻笑着缓缓起身,猛地掀翻桌子,桌上的餐具叮铃咣拉散落一地,还有一只杯子炫酷似地滚了几个漂亮的跟头。
“金白发,你什么意思?”秦天点燃嘴角的烟,没看他。
“你看不出来吗?”金白发摊摊手,露出诧异的神情。
“你是要造反呢!”秦天吐出浓烟。
“来来往往都是我的人,”金白发喝光杯中酒,将酒杯重重地掷在地上,粉碎,无耻混蛋楼的活计甩掉手中餐盘,掏出腰间左轮枪,这时楼道上叮叮咚咚的那波家伙赶到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不是你的人。”
话还未说完,噼噼啪啪一通猛扫,那几个穿红色制服的活计纷纷命毕。
“你就是个有缝的鸡蛋,”秦天瞪着他,“不需要用眼看,闻一闻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了。”
“真以为你稳操胜券了,”金白发斜眼瞥了一眼天羽。
天羽喝光最后一杯酒,轻轻放下酒杯,猛地拿起立在身旁的长剑。秦天手下的枪侠顿觉不妙,扭动枪头,还未看清天羽的脸,人已到跟前,剑光一闪,握枪的手臂连着枪支猛地脱离了胳膊。
血洒了一地,一众人完好的左手握着残缺的右手,痛苦呻吟,气氛倏地变得沉重、诡谲。
天羽不以为意,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剑锋一抖,已指向了秦天,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没有人比剑客更懂。
突然,一个人破窗而入,一柄冷厉的长剑破空而来,两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剑吟。天羽猛地退了一步,一双眼眯成一条缝盯着眼前的用剑的人。
他身穿斗篷,左手握剑,一张脸隐藏在斗帽里,看不清脸,在肥大的斗篷下看不出他的身材,更看不出他的右手是否完好无缺。
左手用剑,天羽第一个想到了庞龙。
“他是庞龙吗?”角落的梦昙侧着身露出半只眼睛,她的诧异不比天羽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