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帝都上京,风雨欲来风满楼。
武境还未到赵阀府外,早已有人将消息送至赵泽耳中,忐忑不安的他只得又去找赵单。
听完赵泽的禀告,赵单并不为意。楠儿已经送走,那两个知情的府中侍卫也料理了,没有真凭实据,哪怕他武境说出朵花来,也来个抵死不认帐。
赵泽道:“父亲,我只怕这武境来者不善。”
:“哼,一个小小的张阀管家,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别说是他,就算张起连来了,无凭无据,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赵单冷笑道。
:“要不我们紧闭府门,就说这几天府中有事,闭门谢客。”赵泽俯首道。
:“糊涂,这样不是让别人认为我们心虚了,让他来。”话音刚落,下人禀报,张阀管家武境来访。
赵阀会客厅内,武境心中斟酌。原以为进入赵阀府内要费些周折,谁知道这么顺利,这才是不安的原因。
好一会儿,赵泽才出现。赵单老辣,先晾一晾武境,再短兵相接。
两人见过礼,赵泽道:“恕赵某怠慢武兄,因有要事在身,多有不便。”武境单刀直入:“昨日我家小姐游西山,一夜未归。最后一次见到小姐的是赵公子,可否让他出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赵泽为难地道:“楠儿昨日游玩回来后,染了风寒,一直未有好转,已闭门谢客。”
武境道:“事关紧急,我就问几句话。”
赵泽道:“犬子现在一直昏睡,回府后并未曾见他提起过贵府小姐。”
:“昨日有人的确见到赵公子与我家小姐接触过,之后小姐下落不明。我希望赵公子能现身说法,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否则,我张阀决不善罢甘休。”武境真没了耐心。
赵泽本就老实怕事,武境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真笑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威胁我赵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赵单来了。
刚刚他一直在厅中屏风后偷听,知赵泽招架不住,只能现身。又见赵泽满面通红,心里直叫:“废物。”
:“张阀武境见过赵阀主。”武境不卑不亢。
:“哼,你说我家楠儿是最后一个见过张小姐的人,可有人证?”赵单一来就一个下马威。
:“赵阀主别忘记了我们张阀是做什么的,要查清楚并不难。如果真以为我们张阀是可以任人揉捏的,那么大家可以拭目以待。赵阀这几年干了多少龌龊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哈哈哈哈,好胆,多少年没有人威胁过老夫了,你以为你张阀很干净?我赵阀也不怕威胁,有什么招尽管使来,老夫接下了。”赵单冷笑道:“慢走不送。”
武境慢慢站了起来,拳头紧握,指节惨白。心中巨怒的他很快平静下来,走到门口,背对赵单两父子,语气平静:“既然如此,我们手底下见真章。”停了停:“我在府门口为你们准备了件礼物。”洒然离去。
赵单见武境走了,对赵泽道:“去看看。”二人在赵阀门口看见一个大布袋,赵单对身旁一个侍卫道:“打开。”
袋子解开,“噗通”从里面滑出一个人,满身鲜血。赵泽一看,叫道:“是赵志。”正是派去监视张阀的人之一。
赵单面色阴沉,对身旁侍卫道:“叫府内闲着的,五人一组,只要看到张阀的人,给我往死里打。有什么事,我来担着。”侍卫应声,兴冲冲地去召集人手。
武境走在街上,对跟在身边的风媒咬牙切齿道:“我要赵阀所有在帝都之外的产业,店铺的资料。令全帝国张阀下属之人,要所有赵阀产业,店铺,一律,消失。”阀主不在,他有权力实施命令,虽然下这决定很艰难,但他,必须要给张阀一个交代。
消息如风一般传递出去。张阀的暗藏势力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
赵阀府内侍卫也成群结队出发,帝都内张阀府上不管是侍卫,厨子,仆人一到街上,就遭到身份不明的人殴打。
刘远,帝都平民,私下是张阀的小风媒。今日在茶楼喝茶顺便打探消息,四个彪悍的青年看到他交头接耳几句,忽然手持棍棒向他冲来,仓促间冷不丁头上挨了几棍,吓得他躲避桌下,“叮叮咚咚”间奋力推开一人,向茶楼后门跑去,冲出街上也好躲匿。不料后门早就等着一人,冲他后脑勺就是一棍,头晕目眩间已躺街上。那几个正是赵阀侍卫,穿着平常人的服饰,一拥而上继续殴打刘远。
刘远叫道:“几位爷,我不认识你们,为何打我?”
几人中一个皮肤较白的说:“为张阀做事的都该死。对不住了,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刘远惨叫道:“别打别打,各位爷手留情啊…”
刘远的惨叫声将五个人的凶性激了起来,手下更不留情。
很快,刘远就不吭声了。几个人一看这刘远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很快一哄而散。
同样的情景在帝都各处上映,民众人人自危,不敢出门。
皇宫,亲贤厅。
郑玏很喜欢这里,无人打扰。书案上摆着两封密奏,一封是小九下狱,另一封是赵楠逃出帝都前往琅玡府。
郑玏好似自言自语:“棋盘已经准备好了。这盘棋要怎么下才能出奇制胜呢?”脸上突然狰狞:“张阀与赵阀已经开战了。暗影,传孤旨意,各衙门差役按兵不动,任他们去狗咬狗,我们只负责给他们收尸善后。打的越狠越好,还不够热闹,孤再给他们加点戏码。赵楠这颗棋子可以派上用场了。找几个身手好点的影卫,送赵楠上路吧。留个活口报信,记住,一定要让人认为是张阀的人下的手。”
暗影领命而去。
门口传来史仪德的通禀声:“皇后娘娘驾到。”
玉素心徐徐进入亲贤厅,郑玏上前见礼。玉素心道:“皇儿,听闻张阀张亦浣西山失踪?”
郑玏脸上不见狰狞,恭顺地道:“母后,臣儿已派驻西山的御林军前去寻找,还未有结果。”
玉素心走到书案前,见到密奏,心下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郑玏见母亲走到书案前,心道要糟。既然已经瞒不住了,就不用再演戏了。
:“母后,既然被你看到了,皇儿也就不瞒您了。我要除掉张阀。”
玉素心大惊:“为什么?张阀当年为先皇开国立下汗马功劳,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忠于皇室,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郑玏走到母亲身旁,轻轻地道:“母后您也说过,那是当年。如今,大西更需要一个繁荣安定的局面,前提是,这些老牌阀门需要交替创新。张阀主要靠出卖情报,这已经对帝国的安危造成威胁,这是孤绝对不容许的。先祖的基业,在孤手上更要发扬光大,千秋万代。”
玉素心心痛看着郑玏,她发现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这么陌生:“张阀对我们皇室有大恩,网开一面对大家都好。哀家替张起连向你求情,你放过张阀吧。”
郑玏冷笑道:“母后,成大事者无须妇人之仁。一个张阀倒下,将来有无数个张阀为我们所用。此次机不可失,皇儿已准备妥当,母后您就看着皇儿怎样将这盘棋下的漂漂亮亮的。”
郑玏将快要瘫倒在地的玉素心扶起,对外面叫道:“小德子,送皇后娘娘回宫。”
玉素心还想说什么,郑玏已经转身走上丹墀,只得脸色惨淡离去。她的权势日渐架空,只能去找自己的父亲玉延龙。
张阀,六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摆在脸上铁青的武境面前,白布上血迹斑斑。赵阀的报复导致了府内两名侍卫和坊间几个风媒的直接死亡。
武境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对府内侍卫道:“召集所有人,抬上他们跟我去赵阀。”
众人见武境眼珠都快爆出来了,都不敢吭声,散开了。
张阀外,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聚集,武境领着人,抬着尸体,往赵阀府上方向走去。街上行人见之纷纷避让,队伍外不停有人加入进来,路过一处路口,见到四五个人正在殴打一个路人,旁边一个风媒叫道:“那是我们的人。”当下就挥着手中棍棒冲上前。
赵阀那几个侍卫正打的起劲,突然间看到一大群人冲了过来,慌乱间扭头就跑,没几步就被人追上,棍棒齐下,磕头求饶。
武境冷冷的看了一眼他们,道:“别打死了,带去赵阀。”
赵单早就得到武境前来消息,令侍卫搬来一张檀木椅,大马金刀地坐在府大门正中央,一百多名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武境带人很快来到赵阀,将尸体一溜摆开放在府前。赵单脸色难看无比:“武管家这是何意?”
武境怒极反笑,手一指地上几具尸体:“赵阀主,我都想问问这是何意?”
:“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你可有证据是我所为?”赵单的绝技就是耍赖,对他来说牛皮都比脸皮值钱。
武境一挥手:“带上来。”五个鼻青脸肿的人如死狗般被拖了上来。
赵单一看,怒道:“武境,你敢打我的人。”
武境哂笑:“这就是赵阀主要的证据。”
:“你逗老夫玩呢,当我三岁小孩。你抓我的人,打我的人,还诬陷我的人。武境,我跟你没完。”赵单诠释了什么叫人至贱无敌。
:“嗤,说的好像我跟你有完似的。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另外,叫你那个孙子出来,老实交代我家小姐的下落。”
:“哈哈哈,你家小姐?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撕碎嚼烂变成肥料了。”赵单叫道。
武境忍无可忍:“上。”身后的侍卫与风媒们早就忍不住了,一拥而上。
赵单一看武境来真的,嚷着:“给我往死里打,弄死一个赏银十两。”
两队人立刻交缠在一起,赵阀侍卫虽然勇猛,大多数酒色淘空了身体,反而不如张阀这些长久在市井厮混的滚刀肉。
赵阀府旁小巷中涌出越来越多的人,向赵阀府门冲击去,赵单的侍卫被分割成几块,揍得没有还手之力,满地乱滚,混乱中,赵单连滚带爬进入府门,连门口的檀木椅也不要了:“赶紧把府门关上,给我多叫些人来。”
仓促间,张阀的人使劲往里推,赵阀的人用力向外挤,反而把大部分的自己人都关外边了。
听着外面喧闹的打斗声,赵单的腿不禁有些发抖。突然,府外墙头上出现了几架梯子,不停地有人从墙头上跃下。
赵单叫道:“进来的全部砍死,一个不留。”侍卫们心想,早就应该这样,纷纷亮出兵刃,向冲入府中的众人杀去。
冲进来的这些人也悍不畏死,亮出钢刀,迎向赵阀侍卫。刀光剑影,鲜血四溢,赵阀的府门又从里面被人打开,更多的人蜂拥进来,赵阀侍卫边打边退,拥着赵单向内进院落退去。
武境进入赵阀府内,抓住一个府中侍卫,问道:“你们公子赵楠住在何处,带我去。”
侍卫怎敢不允,只得乖乖的带着武境众人前往赵楠住的院子。武境看了看四周,道:“把这前院的园林假山,全部给我平了。”众人嗷嗷叫地冲向府中花草树木,又拔又踩,连假山都推倒了…
赵阀家人都住在府内中进院落,此时赵单的长子赵海与次子赵汐正对赵泽破口大骂,赵泽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要不是你养的好儿子,我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真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老鼠的儿子原来真的只会打洞啊!”
:“赵泽,我告诉你,这事摆不平,你带你全家一起死外边吧!”
赵海赵汐打心底看不起赵泽,不止因为他是庶出,更是低贱的乳娘所生,平时见面,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
:“刚才谁说的老鼠儿子会打洞?”衣衫不整的赵单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海赵汐脸色煞白,二人手同时指向赵泽。
赵单抓起身边一个侍卫手中的棍棒,一头打在了赵泽头上,咆哮道:“你给老子滚,滚一边去。废物点心,什么用处都没有。死到让老子看不到你的地方去。”
赵泽头上鲜血哗哗流下,流进了他的眼睛,他觉得头有点晕。伤口不疼心口疼,用袖子擦眼睛,越擦血越多,原来,是流泪了……他看到了赵海赵汐嘲弄的眼光,和赵单冷漠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东西裂开了。
武境等人在府中那个侍卫带路下,很快找到了赵楠的住处。院门紧闭,一个张阀侍卫抬脚一踹,院门倒下。几个人进屋一搜,哪里有赵楠的人影。武境问赵阀侍卫:“赵楠人呢?”
那侍卫结结巴巴地道:“赵楠公子真的住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武境心中大骂,兴师动众地来,赵楠的窝找到了,结果唱了一出空城计。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赵楠给我挖出来。”
赵阀府外,一片狼藉。大门歪了一边,另一边被人给拆下来丢进了前面的锦鲤池。一辆大马车飞快驶到府外,后面跟着十多名侍从。马车停下,车帘掀开,一个身材高大,须发如钢针的黑老头还不等侍从上来扶,急急忙忙地跳下车来,还差点闪了腰。
玉延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