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腾看着张起连滑稽的熊猫眼,却笑不出来。事情正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薛神越的身份太尊贵了。
薛腾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若不上报就是失职,又将自己连夜准备好的信件交于自己的心腹,嘱咐他送岀去。
:“张阀主,昨晚睡得可好?”
:“哈哈哈,还行。”张起连摸了摸被揍得乌青的眼眶。昨晚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睡了一夜,想起来都感觉恶寒。尽管薛神越这个男人比女人还要漂亮,但终归还是个男的。
:“我们吃过早饭就立即出发。日夜兼程赶去太平道大概还需要十五日。”薛腾总觉得怪怪的。前几天还想方设法的弄死对方,今日大家又成了同行的盟友。真的世事变幻莫测。
薛神越从早上打了张起连一拳后,就开始躲着张起连了。旁人踏入他身边三尺范围内,都被那冰冷的目光刺激的受不了。
用过了早饭,众人顺着破庙外小路向山下行去。
张起连问薛腾:“这里不是安丰郡地界了吧?”
薛腾道:“再过就是平津道。”
张起连暗暗吃惊,这些人脚力惊人,短短时间单靠双腿走了这么长的路。
:“薛腾,你我有缘,今日起你也莫称呼我张阀主,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
:“那怎么使得,您是一阀之主,我只是个跑腿的。”薛腾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了。”张起连笑道。
:“薛某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薛腾连连摆手。
:“那不就成了。以后我就是你兄长了。”张起连笑笑,伸手入怀,却摸个空,脸现尴尬:“见面礼下次再补吧。”
薛神越昨晚脚伤被张起连用活络手法按摩过后,今日已经大好。见到前面张起连与薛腾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没来由的心头烦躁,快步走到二人身后,冷冰冰说了一句:“让开。”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穿行而过。
二人看着薛神越走到前面,张起连嘀咕道:“莫名其妙,又没惹他。”
薛腾假装没听到。
张起连道:“兄弟你与薛大人很熟?”
薛腾道:“也不是很熟。必竟以前做过薛大人的车伕。”
:“薛坊令是否还有其他的身份?”
:“张阀主何出此言?”薛腾有些紧张,薛神越的身份是个大秘密,一般人哪有资格知晓。
:“张阀主,薛大人的身份是最高机密,此间事了,他可能不再担任大西的中书坊令。至于其它的,恕薛某不能再透露更多,望张阀主体谅薛某。”
张起连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薛腾已有了戒备之心,索性也不再吭声,闷声赶路。
一个时辰后,众人行到一处洼地处,前方人声鼎沸,炊烟袅袅。附近草丛中突然闪出两个人,其中一个见到薛腾后叫道:“是薛旗卫回来了。”
驻地内走出一群人,为首一人三十岁左右,身穿青衣,面孔英俊,只是眉宇间一股邪气浓郁不散。
此人一见薛腾,面露冷笑:“薛旗卫,你还有脸回来?”
:“敖因,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薛腾反呛一句。
:“哼,你耽误了旗主的大事,你负的起责任吗?”敖因阴笑道。
:“论等级,你我平级,更是属于不同的旗主管辖,你的手未免也伸的也太长了吧。”
敖因面色铁青,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站立的薛神越,面色大变,恶恨恨看了一眼薛腾,转身离开。
薛腾带领众人寻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生火造饭。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落在张起连眼中,这些人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薛腾似已摆脱方才的不快,走了过来:“张阀主,您的那些随从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歇歇再上路。”
张起连知道薛腾问的是跟随自己的那些暗卫,摇头道:“他们从不现身,一现身就要杀人。还是不用管他们了。”
薛腾见张起连不吱声,道:“这个敖因是青龙旗旗主的心腹,持宠生娇,目中无人。张阀主不用管他。”
:“青龙旗?你们是四灵旗的人?”
薛腾见自己说漏了嘴,只能点了点头。
四灵旗,又被称之为玄水四旗。青龙旗、白虎旗、朱雀旗、玄武旗;每一旗都有一位权势滔天的旗主,七位旗卫。四灵旗势力极其庞大,主要在漠北活动,势力范围涵盖大西和竼天。
:“那你们应该是白虎旗的吧?”张起连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张阀主。”薛腾汗颜道:“薛某乃是白虎旗奎旗旗卫。”
:“四灵旗每旗服饰颜色大不相同。敖因服饰青色,应属青龙旗。”
:“敖因乃是青龙旗亢旗旗卫。我与他素不合睦,此人心胸狭隘,难当大任。此次任务原本是以他为主,临时又改成以我为首,他心里不服,因此处处与我作对。”
:“那薛大人又在其中担任什么职务?”张起连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薛腾不知怎样回答。
:“薛大人身份敏感,不是我薛某人可以随意编排。张阀主这么有兴趣,还是自己问他吧。”见薛腾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张起连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敖因心中正抑郁难平,薛神越缓缓地向他走来,他看到急忙行礼。
:“拜见神……”他看到薛神越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疑惑的停住了口。
:“这里是大西,我的身份不便透露。”
:“是。此次属下前来大西就是迎接神…大人回去的。”敖因恭敬地答道。
薛神越停下了脚步,道:“我还有些私人问题,回去之事迟些再议。”
敖因急切道:“总旗那边催得紧,要不大人先回去,恐迟则生变。”
薛神越冷然道:“我做事还用你们来教我怎么做?”
敖因额头汗珠滚滚,连道不敢。
梵天帝国,帝都,净天都,东宫乾西殿,乃是当今太子姬景玄的住所。
此刻的乾西殿,除了门窗外,殿内所有价值连城的玉器,瓷器,能砸的都被这位太子爷砸的稀烂。
殿外的太监宫女从未见过太子爷发这么大的火,都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姬景玄今年二十五岁,面如冠玉,身形瘦长,一身剪裁合体的四爪蟒袍。他长的很英俊,只是现在这张脸由于狰狞变得有些变形。
今天从大西帝国送来的消息让他怒不可遏,他的女神,准太子妃,梵天帝国的护国神女竟然被一个男人搂着睡了一夜。
他感觉今天头上的冠冕变成绿色的了。
望着满地的碎片,他的手掌都被指头攥出血:“孤要那个男人死,要将他碎尸万段。”
太子下首站着一个手持拂尘,鹤发童颜的老太监,此刻正闭着眼低着头,对太子的怒吼声充耳不闻,好似睡着了一般。
:“宋貂珰,你来告诉孤,应当怎样整治这个男人。”
老太监睁开双眼,目光如电,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想要他怎样死他就怎么死。”
姬景玄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这老太监地位较高,他也不好发作,一想起心中的女神自己都舍不得动个指头,却被他人如此亵渎,寒声道:“孤先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慢慢折磨死他。”
:“老奴这就去办。”老太监躬身退下。
姬景玄慢慢的坐到殿内唯一一张完好的椅子上,望着地上一片狼籍,心绪飘忽。
老太监宋貂珰来到宫内住所,飞快地换了一身便服,从宫内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门闪了出去,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勾当。
此时的他哪有方才老态龙钟的模样,箭步如飞的他来到街上,街头出现了一辆马车,驶过他身边时,宋貂珰身形闪动,稳稳坐进了车厢内。
:“去西直门。”说完后,又恢复方才老态龙钟的迟暮模样。
赶车的点点头,稳稳地驱着马匹向西直门方向驶去。
净天都不止是帝都,更是梵天十大古都之首。街道上熙来攘往,马车如梭,繁华喧闹。
自从梵天定都以来,已有近千年历史。都内深巷纵横交贯,古殿古庙星罗棋布,到处滥觞着文化与古朴。远处的钟鼓楼没有丝毫残破衰败,反而让第一次见到的人感觉到深厚的底蕴和丝丝韵味。
马车驶过西直门钟鼓楼下,放缓了速度。宋貂珰身形一闪,已到车下,看着马车加速消失在街头,辨明方向后,向街边一条深巷行去。
深巷年代久远,石板路两侧布满了斑驳的青苔;石板上由于经常有人走动,磨损严重,光鉴如镜。
宋貂珰走到一处民居前,稍稍停顿,确定后面无人跟踪,身形闪入民居旁种植的几棵树之间隐藏的一条小道上。
:“谁?”一声底沉的质问声响起。
:“我。”宋貂珰尖利的嗓音极富个性。
一名身穿青衣,矮小精瘦的汉子出现,见是宋貂珰,当即上前见礼:“宋公公安好。”
:“你们旗主在吗?”宋貂珰斜眼看了看精瘦汉子。
:“旗主昨晚从琢州道赶回,现正在歇息。”
在精瘦汉子的指引下,宋貂珰进入一个二进的小院落。
院子并不奢华,胜在环境清幽。小厅内只有四把椅子,干净整洁。
精瘦汉子为宋貂珰沏完茶,就去后院通报。
宋貂珰正欲拿起茶杯,一看粗瓷劣茶,没了兴致,又将茶杯置于桌上。
很快,厅内隔帘拉开,一个黑发披肩,身材比一般人高两个头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汉子肤色古铜,眼光深邃;最让人瞩目是他的两边额角突起,太阳穴深凹,他的样子并没有让形象减分,反而很耐看。
正是青龙旗旗主赵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