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烟吗?”出了会议室,齐旭轼主动问我。
“在技术组呢,我回去拿,你去吸烟区等我吧。”我说完就准备往技术组走。
“别去吸烟区了,那儿人太多,咱俩就在男更衣室抽吧,反正他们也检查完了。”齐旭轼吞吞吐吐的,像是有话想说。
“那正好,我男更衣室里放着一盒还没打开的烟,咱俩直接抽那个吧。”我想到如果现在回技术组的话,势必会经过主任办公室,那样一来他们肯定会把我叫进去,问我刚才跟邱斌都说了些什么,此时我也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进到男更衣室,我发现这里被警察翻得很乱,虽然每个人的东西都还在自己的更衣柜里,但一点也不整齐。拿我来说,我值班时候用的被褥原本是叠好码放在更衣柜里的,现在却是被揉成一团随意扔在里面。我看到周文的裤衩有一边已经从晾衣架上耷拉下来了,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却没有勇气帮他把掉下来的那边重新提回去。
男更衣室为了散去终日徘徊在屋里的臭气,没人的时候都会开着窗户通风,由于果园那边施工的关系,听着多少有些吵,我进来以后立刻把窗户关紧,同时把空调打开,好让屋里凉快一些。
我找到那盒烟的时候,它已经被人撕开了封口,估计那些警察是怀疑这里面也能藏毒药,他们查得可真细致。打开烟盒后一数,好在里面烟的数量并没有少,我和齐旭轼点着火,一时间谁也不说话,都在大口吸着烟。
齐旭轼一根烟都快抽完了,才开口说道:“我得捋捋这个事儿。等于是昨儿个晚上赵一茗请李天雷出去吃饭,周文赶在李天雷回来以前就先走了。等李天雷回来以后,这块儿有个问题。”
齐旭轼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又猛吸了一口烟,“那就是不知道李天雷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和赵一茗一块儿回来的,咱们要是也能查看楼下的录像就好了,这个问题先放着。李天雷回了二楼办公室,可以肯定的是,李天雷死前肯定跟一女的在一起,还干那事儿来着,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的把毒药喂给他吃了,然后等李天雷死了以后这女的就走了。关键还得看录像,只要知道李天雷回来以后哪个女的上过二楼,然后又下来了,那她肯定就是凶手了。”
我觉得齐旭轼说得没问题,按照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线索,只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了。虽然车间录像登录公司内网就可以查看,但是只有公司和车间领导的账号才有观看和调取的权限。其实我是知道迪坤的账号和密码的,因为之前装好摄像头后需要进行为期一周的观察,那个时候迪坤经常把我叫去他的办公室,要我登录他的账号后挨个摄像头检查一遍,如果发现角度不对或者清晰度不够的问题及时反馈给摄像头厂家,事后我曾在值班的时候用技术组的电脑偷着登录过,发现他果真没有改密码,但在此时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要轻易登录他的账号为妙。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当时用他的账号检查摄像头的时候,发现楼下大库里存在着一个监控盲点,那就是最靠近技术组这边的南侧楼梯下方。
从技术组出来,沿南侧楼梯下到一楼以后,楼梯虽然没有了,但左右两边的墙壁还继续向前延伸出去了大概半米左右。这时候不要再往前迈步,否则的话没了墙壁的遮挡,身形就会暴露在工区左右两头对照的摄像头下,而是直接转身向后走,那里有一个车间的后门,从这个后门进出的话便可以不被摄像头察觉到。
后门是由两扇从外向里推开的木门组成的,门上装着锁别,由一把挂锁牢牢地将两扇门锁住使它们不会被人推开。挂锁的钥匙最初掌握在看管车间大门的门卫手里,后来他把钥匙弄丢了。车间本来就很少有机会用到后门,因此便决定以后上下班只从前门进出,不再使用后门。
这件事在我还没来到二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执行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安装摄像头的时候,没有一个摄像头是对着后门的原因,领导觉得在一个无人进出的门口处根本没必要加装摄像头。但是当我发现这一漏洞后,总觉得当初钥匙并没有弄丢,而是被某个心怀不轨的人拿走了,那样的话她到了现在就可以避开摄像头的检查而做一些不那么正当的事了。
这个发现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如今也不想告诉齐旭轼,我宁愿让它烂在我肚子里,也不愿帮助厂里弥补这一疏忽。
我想也许邱斌他们应该也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然的话从发现李天雷死亡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按说车间录像应该早就已经看过一遍了,如果发现昨晚哪名女性去过二楼,肯定早就把人带走审讯了。之所以邱斌他们还在向我们了解情况,那就说明录像里面并没拍到有人上去过,而且中午我和周文回来的时候,也看到在车间后门那里,站着两名警察正在检查拍照。周文被我推上楼的时候还打趣说明明这个门都好几年没人打开过了,要照他们这么检查的话,估计整个车间都要拍照片。
我和齐旭轼又续上了第二根烟抽,抽到一半的时候我问齐旭轼:“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件事特别上心啊?邱斌刚才说我适合搞刑侦,我看你才是有这方面打算呢。”后半句话我完全是为了让齐旭轼放松才说的,从会议室出来以后,我就觉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紧张,有种随时都要绷不住的感觉似的。
齐旭轼示意我小点儿声,他一个人走到窗边,把刚才被我关上的那扇窗户重新打开,施工的噪音立刻传遍了屋里的每个角落,齐旭轼似乎对这个噪音很满意,他看着我小声说:“我怀疑就是赵一茗杀的李天雷。”
我盯着齐旭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齐旭轼露出相当肯定的表情,如果现在有人把他左手里夹着的香烟换成烟斗,再给他穿一件披风戴一个帽子,那站在我面前的人无疑就是福尔摩斯了。
我愣了好久才问道:“为什么?”
齐旭轼让我身体离他近一点,小声说道:“首先声明,我不是记仇的人,并不是因为赵一茗跟我抢管理岗所以我就一直记恨她。我只是觉得,李天雷死了以后,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赵一茗了。你想啊,现在车间又少了一名领导吧,上次刘建华调走的时候,提的是李天雷,因为那个时候技术组里只有李天雷是有管理岗的,那这回李天雷死了,技术组里只有赵一茗是管理岗,这不明摆着该她当了嘛。”
“她疯了吧?为了当个副主任就杀人!而且被警察抓到的话别说当不成副主任了,她连命都保不住了!”我一激动,喊了出来。齐旭轼急忙伸手过来捂我的嘴,他伸的是拿烟的左手,烟头差点儿烫到我的脸。
“你小点儿声!万一外面有人听着呢!”齐旭轼虽然着急,但还是有意压低了嗓音说话。
“我只是说我怀疑,这不还没破案呢么!再说了,她之前为了争管理岗就阴过我一回,这回怎么就不能为了当副主任再阴李天雷一回啊,也没准儿她没想让他死呢,结果玩儿砸了呗。你听刚才邱斌怎么说的来着么,李天雷死之前刚发生过性行为。前面办公楼没有哪个女人会来咱这破车间吧,楼下那几个女师傅,李天雷也犯不上勾搭她们吧。楼上的人里面,办事员跟他关系不好,刘佳和叶晴又都走得早,宋继玲还在家歇产假呢,丁淮朋可怀着孕呢,除了赵一茗能跟他干那事儿,还能有谁啊?而且我刚才就没好意思说,不信让他们去化验化验丫柜子里那几十套情趣内衣,肯定能测出李天雷的DNA来,没准儿都他妈能凑够一个生产班了!”
齐旭轼说话可真损,加工生产班每个班共有11名员工,我觉得赵一茗再怎么拼老命也完不成这一指标,而且一想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老脸,我就觉得反胃,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好这一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