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所在正是对着楼梯口的一间房,门窗紧闭,十分昏暗,显得那淌了一片的血愈发刺目,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欲将血泊中的尸骨吞吃干净。尸首躺在西北角床边上,房间不大,一眼便能将其看清,大小伤口不计其数,狰狞着外翻的血肉极其可怖。
不想再看那一眼就知死得不能再死的人,詹斐压住心内之波涛汹涌,对楚彻强笑道:“楚提刑,你那洗冤沉雪的本事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楚彻想张口,却直觉还是闭嘴为妙,只一摆手,做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走进房内,登时被血腥味冲了个满头满脸。
这是一具男尸,无数条刀口纵横交错,下手之人定是无甚美学修养,乱七八糟,将其砍了个面目全非,所幸尸身基本完整,无需烦劳二位“刑名”做些拼图游戏。
“我开始后悔了。”转眼间詹斐已系上了一方手帕,掩住了口鼻,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躲开了八丈远道,“我没带手套,验尸就麻烦你了。”
楚彻腹诽这货就没带过手套,无奈,只得强迫自己伸出手去,想翻动尸体,查看伤口,见死者脖颈出有深深一道刀伤,剩下的伤口也与其形状相符,但血腥味极冲,难以忍受,便站起身来,像詹斐摆了摆手,示意出去聊,快步出去了。詹斐笑笑,原准备跟上,却脚步一停,将窗户都打开后才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寻了个僻静角落,楚彻先大呼了几口气,才开口说道:“死者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尸身损伤太重,没细看,所有伤口皆为同一凶器所为,脖颈上深深一刀应是致命伤了。”又皮笑肉不笑地补了一句,“我也没手套。”
“虽然这人现已是惨不忍睹,若真是吻颈而亡,现场目前有些太干净了,只地上有血迹,割破了颈动脉可当真是会血溅三尺的。”詹斐面不改色,“凶器呢?房间里没有,你作何判断?”
“嗯……”楚彻细细思索道,“据伤口推断,凶器不甚锋利,刃宽,应为砍刀菜刀之类。”
詹斐听了,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如你所说,若死者被人一刀砍断喉咙而亡,应是极为利落干脆的手段,正面砍断一个成年男子的脖子,难度较大,应是从背后下手才为合理,便是有计划的行凶了,难道不应该准备一把较为锋利的刀具吗?”
“除此以外,还有存疑,”楚彻道,“我粗略看了伤口,大都为上下走向,而只脖颈处一刀为左右横向,凶手在一刀毙命之后,为何要费劲去如此损毁尸体?是为泄愤?”
“无论如何,若小二所言非虚,案发之后无人离开,那行凶之人便肯定在客战之中了。”詹斐说道,又笑问道,“简书,你说到底会有几位客人与死者相熟呢?”
“呵呵,怕是有关系的都要极力撇清,死不承认吧!”楚彻冷笑道,“毕竟这可是一桩凶杀案呢。”
大厅里门窗仍旧紧闭,气氛也始终压抑,阴暗的光线更深化了此种氛围。只那位老乡还怒气冲冲盯着钱掌柜,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此事不得善了的样子。掌柜一家挤在一处一声不吭,余人零散坐着,任谁也不愿靠近他人,相互之间保持着意料之中的警惕。
“各位请听我一言,”楚彻立在楼梯上扬声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各位,我与我朋友在事发之后不甚闯入此间,并不明了所发生之事,也与在座并无甚多瓜葛,希望各位能相信我们,早些弄清楚事情原委,也能尽早让诸位离开。”
一番话光明磊落,掷地有声,说明了情况,也压住了那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戾气。
还未等有人反应过来插话,詹斐就开口道:“若大家都无异议,那烦请掌柜的为我们准备一间僻静的屋子,我们会找人逐个问询。这位女侠,我们不在时,劳动您维持秩序了。”
楚彻顺着詹斐目光所及之处望去,发现他指的竟是昨晚所见那位,只见她侧坐着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光线昏暗,脸被发丝遮了大半,看不清面貌,也只得醒醒神,和詹斐与随店小二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