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陆压正为陵嫣剥菱角,陵嫣倒出剩余银两发起愁来,今晨给俞清明的钱袋中,自己添了一锭银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她还打算回南荒盖房盖楼呢,何况这是她同“汉江河神”拼命才得来的。
“给了俞清明一锭银子,我此刻还肉疼。将来你我二人回了南荒,就算分得一荒,能不能养活未来一窝小朱雀……却是个挑战。”陵嫣拨着桌上的银两,无论她如何盘算,剩余的银两都不够她盖个府邸。
“夫人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小朱雀你想养多少便养,但……你我先得劳累些,怀了再说。”
“此言差矣,不计划好将来要留几间厢房庭院,之后再改造府邸,岂不废银两?何况有孕这事岂是你我能定的?你瞧我二姐同我姐夫,十几万年才得了孩儿,”陵嫣抬头指了指天上道:“这事看天意。”陆压颇有些好笑,说:“我觉得此事,在于人为,若夫人不信,你我二人可试上一试。”一听陆压如此说,陵嫣哆嗦着往后缩了缩。
“我同你认真,你怎得总拿‘那事’威胁于我?”
“银两之事无需你考虑,自有为夫操心。”
虽然陆压如此说,陵嫣总有些不放心,即便他贵为神尊,总归有他不擅长之事吧?她想起昆仑山,天界有一处谣传通往昆仑山某处,那处天界有重兵把守,但陵嫣从未听闻有谁真的去过,陆压说昆仑山乃是他的,昆仑山她印象里自己似乎去过,但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花草山峦并无异常,那地也算清静荒芜,何来赚钱之道?
众神是将昆仑奉为神山,不然,开了昆仑山,做观光旅游之地?那确实能赚不少银两,陵嫣心想自己可真是机灵,持家有道。
菱角剥完,陆压又拿了瓜子继续剥,他正将一碗剥好的菱角推到陵嫣书中,屋中忽然冒出两缕青烟,一眨眼就见东岳帝君同碧霞元君拱手而立。
“来了凡世就不必如此拘泥于礼数。”看了一眼他二人就继续剥瓜子仁。陵嫣撑着桌子起身,她未曾想她师傅同碧霞元君来得如此快,她放心又开心,来了帮手!
“见过师傅、碧霞元君。”陵嫣拜了一下,东岳帝君却面上挂着一分看戏笑容,道:“你既已回了三界,本君便不再是你师傅,本君可不敢同酆都大帝同称你师。”嘴上这般说着,东岳帝君的眼神却不住在碧霞元君与陆压之见游走。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于凡世之时,多得师傅照顾,嫣儿铭记于心。”陵嫣顺着东岳帝君的眼神,也瞧了瞧陆压同碧霞元君。
东岳觉得此场面,怕是他万年来见过最有趣画面,碧霞元君站着瞧陆压,眼中泪花是一层又一层,就是落不下来,而坐在椅子上的陆压呢?却不慌不忙的剥着瓜子……
“师傅同碧霞元君一路劳累,这里有些菱角,你们尝尝,很是新鲜。”陵嫣将碗往前推了推,东岳帝君不客气的坐下伸手就拿,顺口问了句:“你剥的到是挺整齐,往常本君都不曾剥过一个整的。”
“是陆压剥的,我还没尝。”陵嫣有些害羞的红了耳廓。
已伸手拿了菱角的东岳帝君,瞥了眼陆压,背后汗毛竖了起来,陆压可不正盯着他吗?
“本君近日更喜花生,这菱角你且自己吃。”东岳帝君缩回手,边上突然伸出一手取了菱角,他一惊,瞧向一旁,不是碧霞元君还能是谁。
“既然是南荒三小姐请,本君便尝尝。”碧霞元君也不客气,拿了两个张口就吃。
陆压盯着碧霞元君,碧霞元君盯着陆压,一旁的东岳帝君和陵嫣察觉有一丝不对劲,陵嫣用唇语问东岳帝君怎么回事,她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莫非二人有过节?东岳帝君正欲用唇语回答,突然表情一变,似是极为痛苦。陵嫣哪知是陆压在桌下踩了东岳帝君脚。
“弘济你到是胃口好,不怕硌着牙。”
“神尊这把年岁了,吃些‘嫩’的……也是情有可原。”碧霞元君瞥了眼陵嫣,她不曾见过陆压道君还未谁剥过东西,莫说剥过食物,他从前连说话都懒,抬头瞧一眼跪拜苍生,他都懒。
与其说是懒,不如说他目空一物。
如今,高高在上的陆压神尊,谁能想到,竟为一顽劣女子剥零食吃。
一桌四人,气氛着实有些尴尬,陵嫣纯真但她并不傻,碧霞元君来此并非偶然,自她来便未带善意。旁人见了陆压该恭谨者恭谨,该胆怯者胆怯,碧霞元君却敢回怼陆压,这倒是难见,更像是……前女友醋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成形,陵嫣便觉得,碧霞元君对她爱答不理态度很是合理,然陆压似乎并无异常,可见陆压并不在她。
三界能至凡世者不过区区数人,屈指可数,碧霞元君能来此,必然不会是为了东岳帝君,拿必然是为了陆压。
想明白这事,陵嫣不仅未生出些疑心,反而激起她斗志,她辛苦拐来的夫君,还经过一次死别,岂容他人染指她养肥的“小羔羊”?事已至此,她决定见招拆招。
剥了一盒瓜子仁的陆压正欲为陵嫣添茶,一直用读心术听陵嫣心中之言,他对自己夫人猜想很是满意,年纪轻轻却心思敏捷,虽有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从不落人后,只陆压听她心中将他比作“养肥的小羔羊”时,差点喷茶,转念一下,他夫人能如此在乎他,早知他就叫弘济来此刺激一下夫人。
“谁人‘嫩’菱角的不吃,反倒会吃些‘隔夜菜’呢?你说是吧碧霞元君?”陵嫣笑着又递了一块菱角到碧霞元君面前,一旁的陆压和东岳帝君很是吃惊,纷纷转头看向陵嫣。
陵嫣虽年轻,也不失为一口新磨的辣根……东岳帝君想着早知场面如此有趣,便不领着碧霞元君兜圈,原是他多虑了。
碧霞元君的呛声若东岳帝君或是陆压回,则显得二人太过斤斤计较,不曾想陵嫣半路杀出,这一怼极为漂亮,气得碧霞元君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说不出反驳之言,只冷笑一声道:“三小姐这般伶牙俐齿,莫非朱雀府皆是如此?”
“我乃南荒最笨嘴笨舌之人,若碧霞元君有兴趣领教,近日我二姐陵苏一直在玉清神府,元君可去领教下,若是不满意,还有我姐夫长生帝,听闻他‘伶牙俐齿’程度更在天界榜上有名,就是东华帝君偶尔也要让他三分。”陵嫣见碧霞元君并我接菱角,她毫不客气一口塞进口中,身旁的碧霞元君已被气得耳廓红了又红。
“夫人,食瓜子。”陆压道君不禁投来赞许目光,若知陵嫣如此克碧霞元君,他哪需要躲这些年?陆压道君如获至宝一般,对着陵嫣满心爱怜,瞧着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钦佩。
“夫人?如此称呼是否不妥?虽未有人敢同你抢人,然三小姐毕竟还未出阁,你二人亦未缔结姻缘书,月老那并未记上一笔。若叫旁人听了,传了出去,仙界虽并不大在意,然此事在地界、天界,岂非对三小姐名声有损?”东岳帝君拿了茶杯,目带戏谑,调侃起陆压道君同陵嫣,与其说是调侃,不如说他在同陆压道君互相配合演戏。
“谁说没有缔结姻缘书?”
东岳帝君和碧霞元君震惊得打了手中茶杯,看向陆压道君和陵嫣。两人惊得一时语塞,东岳帝君飞快瞟了一眼碧霞元君,这消息实在来得太快,碧霞元君从震惊到绝望,突然感觉自己并未如自己所料,悲伤到哭出,但不甘和痛心终究令她一时不慎,捏碎了杯盏。
茶水撒了一桌,滴落到地上,溅起水花。
回过神,东岳帝君想起什么,一脸深沉的瞧着陆压和陵嫣,“从前你急于领迪丽古丽回三界,回了三界又将她送去江山社稷图中,我就觉得不大对,莫非你是急于……”
“你徒孙指日可待。”陆压说得极为委婉,陵嫣却娇羞的锤了陆压胳膊,“你休要当着我师傅和碧霞元君面妄言!”
“本君还未来过凡世,本君出去逛下!”碧霞元君几乎是拍着桌子,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待碧霞元君消失在屋中,东岳帝君有些看不过去,道:“你知她对你最是崇拜,你何必当她面这般直白诓她?今夜不是还得靠我二人助你二人?你此时弄崩溃她,有甚好处?”
此时面上已红了有红的陵嫣低着头,小声道:“师傅,徒弟虽未来得及发喜帖给师傅,但我同陆压确实已了连理……”
“啪”,东岳帝君的杯子亦碎了,“本尊可同无能的长生不同,用不了十几万年才有子嗣。”陆压又为自己添了杯茶,陵嫣闻他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居然当着她师傅面说这些,她有些无地自容。
“你这话可别再对旁人说,若叫长生听了去,怕是要记上你一笔,他是你一手带出的,他怒时是何等阴鸷之人,你最是明了。
“听你这意思,他还敢对本尊动手不成?”
“你可别忘了,你将来是要去南荒省亲的,就算之前去南荒娶亲,你瞧他会不会‘公报私仇’不为难于你。”东岳帝君本欲拿扇子遮面,此时才想起扇子没了,一阵惆怅,又忆起碧霞元君,推了杯子,起身道:“我还是去寻一寻碧霞元君,若弄丢她,清灵元君还得同我结怨,清灵元君我可惹不起。”
陆压摆了摆手,算是应了他,他觉得方才东岳所言有几分道理,待将来去南荒迎完亲,省完亲再取笑长生亦不迟。四神兽本就诞育艰难,毕竟对陆压而言,方位神兽要如此多并无用出,他化四神兽时就设了些障碍,然这障碍岂会成为他的障碍?自然不能,此等秘事他并不打算说与谁。
“话说回来,碧霞元君可是远古神祇,又貌美,在众神中亦算是‘秀色可餐’,夫君可真是魅力大呢……熟识百万年,居然没发生点什么?”陵嫣笑着拿起茶杯,边笑边饮了口茶,不然怎说“爱情就是一物降一物”呢,陆压手下一滞,陵嫣一直羞于唤自己“夫君”,如今说出来却感觉有些酸味,陆压讪笑着嘴角抽了抽,“夫人多虑,为夫从前目空一物,只因料定命中将有夫人,岂能同其他女仙有牵连?必然洁身自好,碧霞元君这事真不怨为夫,为夫不过在她年少,总被你师傅欺负时点拨过她几次,不曾想招来这无妄之灾……夫人最懂我的,未认出夫人前,为夫亦是冷淡至极。在为夫心中,时刻记得自己已为人夫,一刻不敢忘记。”
“‘料定命中有我’?你的意思是从前就知有我会出现,才守身如玉喽?”
被陵嫣敏锐的察觉话中有漏洞,陆压收了声,额角冒了汗。
“你既然料定有我这号人,当初又叫我诓你,‘死乞白赖追你不放’?又叫我为了寻你找遍各种借口?你是在暗中偷笑吗?今日你不说清楚,你可想好,我这绝仙剑是认了主的!”陵嫣取下玉簪化出绝仙剑,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东倒西歪。陵嫣笑着凑近陆压,一把拽过陆压衣领。
“你这是设了个局叫我往里钻了,是吧夫君?”
东岳帝君才劝了碧霞元君回来,开门就见陵嫣踩在椅子上,拽了创世神尊陆压的衣领,凶狠异常,而神尊呢?一脸告饶。
“夫人,你误会了,为夫方才夸大罢了,你莫要当真,你看你师傅都回来,东岳,你们回来了啊,我们一起讨论下晚上要如何行动。”
陵嫣见师傅同碧霞元君回来,虽在气头上,觉得还需收敛一二,毕竟陆压好歹是创世之神,就算不顾及他,她堂堂南荒女君,亦是要注意些形象,不想自己才将腿放下,松了陆压衣领,陆压就逃命似的跑至东岳身后,陵嫣见他一逃,刚下去的的火气又上了来,拿起绝仙剑就要砍陆压。
“夫人,有话好说,为夫的错,是为夫错了,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陆压,你给我站住!”
由于场面过于震惊,东岳帝君和碧霞元君双双僵在原地,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一剑毁天下,一指毁宇宙的神尊吗?这亿万年来陆压是何等飘逸潇洒又清冷寡淡之人?如今却被几万岁的幼仙追着逃……
莫说碧霞元君,东岳帝君已晕到在门口,他如今见了陆压这模样,怕是陆压会灭口,他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