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一个月内，我们所有的训练都是野外生存和与变异的动物实战。我们没有觉醒，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只能对付老鼠蚂蚁这些东西。训练的目的不在于培养我们的战斗能力，而是培养我们面对战斗的勇气与智慧。我们训练的最后一道关卡是一次大型的生存演习，将我们放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森林里，独自在野外生存三天。森林里有军方特意投放的毒牙鼠，铁头蚁和几只杀人猫——这种过去和人类最为亲密的动物成为世界交融开始时杀人最多的物种。
“你们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无法在预备营毕业吗？”
刘城站在台上严肃地说。只要他站在台前，脸上就再也没有笑容，也许是认为这样才能让我们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军中的人大多都是如此，性格率直果敢，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你们之前那些训练，在我看来简直毫无难度，只要是个人怎么都能磨过。但最后这个演习还是有所不同，其中的关键在于你们不仅要在那样的环境生存三天，其中找水源找食物就不用多说了，还要面对那些小型魔物，它们不再是关在笼子里，随时可能在你最疲惫，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死你，所以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虽然每个人都有一个求救指环，但每年都会有人死在这个演习中。”
刘城与其他教官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并没有一直向我们灌输铁血无畏的理念，从他的训练方式便可以看出。其他不少教官将狼性训练到极致，训练出来的年轻人更加争勇好斗，这些是战士不可缺少的品质。私下里刘城和我们其实关系不错，经常和我们说一些他当年在前线服役的故事，他经历过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战斗，见证过各式各样的死状。
“我也希望你们中能觉醒出几个守夜人，这样我们实力又强了一分。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牺牲了不知道多少人，取得的战果却只需要那些强者动一动手指，死了太多人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坐在我们床边向我们讲起这些话。我知道他并不畏惧战斗和死亡，只是为普通人徒劳的力量而悲哀。我们很难体会到他这种心情，我们热情洋溢，人人都觉得自己能救人族于危难中。
“那教官你见过多少个守夜人？”我们关心的始终还是那些强者。
“我见过很多，经常有守夜人配合军队作战。不过接触最多的还是你们的总教官。”
“那你说说总教官的事呗？”在没有电灯的夜里，我们悸动的双眼代替了光明。
“他啊，是一个人族至上者，为了人族他可以随时去死。无论每次战斗都是身先士卒，也是我们这片军区公认的强者。虽然没有血脉力量，但是凭借丰富的战斗技巧的悍不畏死的决心，他并不输给那些人。他肚子上那条最大的伤疤就是在苍山领战斗中杀了一个牛魔子爵留下的。”
我们心中对卓南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了解。魔族的社会结构十分简陋，按照实力划分爵位，翻译过来的说法就是公侯伯子男。公侯级别的强者还无法通过空间通道过来，同样，人族中也还未诞生如此的强者。此时战争的最高战力也不过就是伯爵一级。牛魔在魔族中属于中等种族，以防御和力量著称，是目前人魔战争的中坚力量。
“血脉力量是什么？”我好奇地问他。
“那是人类祖先留在我们身体的力量。”刘城的语气有些羡慕。
“我们有些人体内流淌着奇特的血脉，有些甚至是传说中的那些神兽。像风火城的城主，体内就流淌着凤凰血，甚至可以让她浴火重生。当然，大部分人的血脉没有那么强，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奇特的能力，比如火焰，寒冰，自愈等等。那些超能力者都是体内血脉觉醒了才有了那些强大的能力。”
“守夜人中血脉者多吗？”
“万中无一，更不用说那些强大的血脉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们成了守夜人之后修行魔族那边夺来的功法，也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刘城哑然失笑。即使他心中清楚觉醒不是那么容易，我们这些人中很大可能一个成功的都没有，但为了我们对未来的憧憬，依然和我们讲了守夜人和血脉者的强大。
“还有十天就要演习了，假如你们没有准备好或者心中害怕的，我建议你们放弃，等着下一年的集训或者当一个普通人。守夜人没那么容易觉醒成功，但这个演习却很容易死人。”
我们不以为意，除了少数接受不了杀戮的女孩子，没有人退出。后来由于这次演习发生的意外，大多数人永远也没有退出。
我们每人挑选了武器，背着部队分发的含有一天水和食物的双肩包。我挑选了一把五四手枪，一柄军用匕首。这种型号的手枪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常见，随着魔族的入侵，枪械的威力成了决定枪好坏的最大因素。更有科技人员将另一个世界的材料运用到枪械上，让热兵器更具有威慑力。不过我们既不是去参与正面战场，对付的也只是最弱小的魔物，这样的武器已经足够。
“雷子，那么多枪可以随便选，你怎么带这么一个玩意儿？容量容量小，威力威力弱。”杨彬忍不住吐槽我的装备。他在大大的背包上挂了两把长枪，一把霰弹一把步枪，用他的话来说一把近战一把远射。在他右腿外侧，还绑了一把硕大的狗腿刀。
“哪有那么多野兽让你去射。”我忍不住劝他。“我们带武器只是自保，这种等级的魔物用手枪就能解决，那么大威力也没意义。”
“我这不是看着有安全感嘛，再说你看那些人。”
他朝我指了指后面上车的人。不得了，人人背上斜挎一把一米多长的军用战刀，看着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那好吧，你随便。”
车辆载着我们开在一条山路上，森林静静悄悄，路边灌木丛经常传出可疑的声响，高耸的树冠上不时有鸟类腾空而起。除了这一条公路，丛林中没有一处人类存在的痕迹，更不用说食物和水源，比我想象的情况更糟。
车辆每隔一段时间停下来，将人丢下。演习如果靠近公路，将自动视为放弃，很快会有车辆过来将人带走，这也是一种求救的方式。据刘城所说，这座山里布满摄像头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最终成绩依据个人的表现打分，具体说来包括野外生存成绩，战斗成绩，性格评估。他们不会让有着反人类心态的人成为守夜人，在野外孤独的时候，人的性格反映地更加明显。
下车后，我离开公路越来越远，独自一人面对广阔无垠的原始丛林。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到一个地形合适的地方搭建庇护所，寻找食物和水源，首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讨论斩杀魔物。
我走了大概三个小时，丛林泥泞难走，实际上并没有走多少路程。我一直在往地势高的地方前进，途中没有发现任何水源和可以食用的动植物，脑海中对森林富饶的印象荡然无存。我坐在一处视线开阔的草坡上，从包内取出压缩饼干和水，简单地吃了一点。眺望远处，看到的只有延绵不绝的山的曲线，只有数不清的绿色。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景色中，孤独却让我仿佛坠入寒冬的地窖，我不停想起姚灵对我说的话。由于训练任务紧凑，我只有很少的放松时间才能借军中电话和她联系，每个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你们训练就那么忙吗，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我来。”
我解释说自己每天都在想她，只不过没有那么多时候能向她表达出来。
“我没有感觉到你有多少想我。”她有些生气。即便如此，每次当我要挂电话的时候她还是不舍。
“能和你多说一会儿吗？”
“还有别人要用电话的。”
“那好吧，那你要记住，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我十四个小时都在想你。”
训练的时间太忙，我甚至都没有太多精力思念，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收起心中对她的思念，专心为了我的前途和理想而奋斗。没有人不想成为守夜人，他们是人类的英雄，也是人类的强者。
我朝着两座山的夹缝赶路，这样的地势容易发现水源。此时的天气尚且还算温暖，我有点担心，夜晚气温会迅速下降，也有下雨的风险。
直到傍晚，我终于听到水流的声音。前面的路被完全挡住，我像一头野猪一样钻进灌木，用匕首砍断碍事的荆棘，一条溪流出现在我眼前，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正在喝水的毒牙鼠。我举起手枪，耐心地瞄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射中老鼠腹部，它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脚滑倒水里，再也挣扎不动，水中扩散着它的血液。
我喝了几口水，将水壶灌满，将打湿的老鼠捞起来开肠破肚，将它挂在背包后。这座山里的野生动物几乎全部被清空，或许这些东西就成了唯一的食物来源。相比之下我宁愿抓到的是一只铁头蚁，它们甲壳下的白肉和螃蟹的味道类似。
天黑的很快，我来不及搭建庇护所，只好找了一些藤条，绑在一颗枝干较多的树上，勉强让我的身体能够躺下。为了让背部不那么疼痛，我找了一些大片的树叶铺在上面，刚躺下时还为自己的杰作而欣喜，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段有趣的经历。躺下不过十分钟身体便疙得生疼，即使想调整一下姿势也要小心翼翼，随时警惕掉下树去。躺了一会儿发觉睡不着，我跳下树用匕首里的火石生了火，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团火仿佛成了我的老友，在我记忆最深处的几个地方扎根，可当我开始回忆，又觉得这样的感情莫名其妙。我几乎没有在火边印象深刻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