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的油彩涂在脸上满是清凉,尚云望着匆匆过来催戏的人,整整赵夜给他披上的外衣,眉眼间满是独属于少年的轻狂。
刚出门,就瞧见班主叼着水烟袋,坐在门口树下的石头上,啪嗒啪嗒的抽着烟。
旁边站着管箱和帽箱的人。
见尚云出来,班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尚云招了招手,示意尚云过去。
尚云到也听话,走到班主那里。
“这戏还真是对不住你了”班主面露难色,拍了拍面前一副武旦妆容的尚云,眼睛里满是疑惑,又瞧跟在尚云后面色气的发青的赵夜也就明白了。
让管箱提前把武旦的武服拿到这里,眼睛示意让他给尚云换上去。
“班主严重了,这戏从锣鼓响起的那刻就不能停,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尚云自然知晓班主什么意思,班主坐在这里等他,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这唢呐锣鼓早已经响起来一刻钟左右了。
应是座钟让场面演奏起来,先让场面把乐奏起来,这戏自然也算是开了场,班主想要怪罪下来,也得等戏唱完,才好秋后算账。
座钟的先斩后奏,即便恼人,可祖宗的规矩在哪里。
戏唱七方,戏已开腔,八方开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
戏开场就必须唱完,不管台下是否有人,凡人不听,不代表故人不听,神鬼不听。
更何况下面还坐着人,这戏是要唱下去的。
尚云褪下赵夜的水袖外衣,从管箱的哪里接过武服,帽箱的给尚云穿戴勒头。
几人心照不宣的赶往戏台。
后台几位戏子站在后面与座钟理论,显然是的头儿那边的,见到班主带着尚云面色才好看了起来。
几人打了个了照面,场面见人来了,也停止了演奏,班主直接跨步走上了台去。
戏台的观众早已经不耐烦,东张西望,还有的还骂骂咧咧的。
见班主一上来,站在台上应付派戏的连忙过去轻声询问班主“班主,你要唱这戏,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现在这人手怎么够?”
班主不免苦笑,也不好与他解释,便道“现在还是让这些听戏的安静下来罢”
派戏也称是,只是班主好言好语但台下的观众还是得理不饶人,一个两个的,仿佛能吃了人。
后台的尚云脸色不好,尚云小时候也曾想撂担子不干了,可尚云也在那时候知道,他们这些戏子有多卑微了,戏子是下九流的,众人觉得戏子把脸画的花花绿绿来取乐别人,这乃是大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脸是无情无义,是对不住父母的。
尚云算是坐不住了,让场面奏乐,望着身后那几个派戏的人,派戏的也理会到了他的意思。
让管箱的拿几身青衣过来,匆匆忙忙地换上,便随着头戴翎子的尚云走了上去。
几人拿着刀从后台走了过来,这一看气势倒是有几分吓人,看戏的也被唬的说不出话,以为这是这些其它说戏坐不住了,要过来动手来着。
但看到那几人,是跟随着乐曲走后才知道这是上戏来了。
个个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听戏,他们自然也是知晓这个规矩,听戏的可不止他们一人,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班主与派戏的也默默退了下去。
雁荡山是没有戏词的,尚云与派戏的皆是随着场面的乐曲来上山追击、夜袭、水战、攻城……
这戏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今天的最后一场,即便是比平常早了几个时辰,但是看上这一场雁荡山,这票也算是值了。
但为什么戏班子会下戏这么晚?
因为这戏班子可是要秋后算账了,座钟给别人胡乱的派戏也就罢了,但若是这戏没在派戏规定的戏里,这便是乱了规矩,坏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