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檐懒懒散散的姿态不由得变了一下,变得严肃和正经起来。
咳,淡定淡定。
就算是来抓摸鱼员工的,也未必就是抓自己。至于看破自己的底细?嗯咳,应当还不至于。身为非人之辈,这已不是近几年之事,而是长达了二十年。与断桥兄研究、摸索了如此多时间,又偷偷摸摸试验了数百近千次,没这点把握当然不可能。
除非高他一整个大境界,并且近距离接触,或者借助特殊器具进行指定探查,否则不应当可以发现他凌飞檐的本体非人之事。
凌飞檐有这自信。
咳,但事到临头,还有点心头惴惴。
正当凌飞檐他这边的心理活动愈加活跃,内心戏的红毯越走越宽时,那站在红木小楼大门前的两个小老头却是适时地收了目光。
“断桥和巫炤都没来?”笑容和蔼的楼甲老头看向人群说道。
张远和另一个面皮微黄的干瘦青年立刻站出来回道:“回楼甲的话,我师父已半月外出未归,不能参加临时业绩会,请楼甲明鉴!”、“回楼甲的话,我师父也是,同样于数日之前离开了伍土坡。”
“哦,呵呵,那就都进来吧,不等了。”楼甲老头笑呵呵道。转身朝红木小楼里的大厅走去。
面色冷峻的楼乙老头站在一旁不说话,默然无声的,就是那一双阴冷冷的如钩子一般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瘆人。楼甲老头转身进了楼内,他便也同样如此。
“是!”
“是,楼甲师叔、楼乙师叔……”
众人连声称是,自然纷纷跟随。黑黢汉子、中年文士、矮粗青年亦是道了声揖,便跟在前头进去。
凌飞檐倒是知道,这楼甲、楼乙其实也不过是第二境后期的线师,与这黑黢汉子、中年文士、矮粗青年三个第四等鸢者分属同辈,但因为掌握了符映小楼的权限,握有楼中法阵之杵,且又使命深重,常年不得离开符映小楼范围,需要一直保护符映柱,故而按照纸鸢楼的条例,名义上要高出同阶一辈,享受众人礼敬与奉养。
其实分属同辈,实力便不会有本质上的差距。但普通一个后期吊打三五个初期还是没问题的,而像楼甲、楼乙这种掌握了符映小楼法阵禁制权限的,增幅自然更加巨大。所以众人对此二位的敬畏,也是的的确确的真实无疑。
凌飞檐心中对此有着充分的认知,自是不敢冒头的,这时候扮演个乖乖仔才是逻辑正确。管他两个刚才是不是看自己呢,我就眼观鼻鼻观心,当个背景人。
张瓦儿却是个捣乱的,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挤到凌飞檐身旁,抓住他衣袖便骂道:“姓凌的你又乱跑,不在张远师兄身边待着你落这么后干什么?还要老娘把你抓过来吗?”
几声哄笑,旁人纷纷看向凌飞檐这处,戏谑为主。
凌飞檐抽笑几声,露出窘迫,便被张瓦儿拉了过去。张远倒是面无表情,根本看都不带看的,自顾自的走着。
那个公羊户看向凌飞檐这里,对上凌飞檐的眼神,却是微微尴尬了一下。
更多的是冷眼旁观,漠然以瞥。
前方的楼甲、楼乙和黑黢汉子等人自然更是不带耳闻的,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背后的后辈之事。
这么一点小骚乱很快过去。
红木小楼远远在外时看着小巧玲珑,其实走进来了才发觉别有一番天地,内设繁华,外掩于红,空间之布置极为宽敞,又有禁制勾连,法阵相映,隐于墙角之末伏于地砖之间,到处都是微微流转的灵力与隙,步足所踏所落的每一条地缝里,似乎都有活物呼吸般的丝丝荧光。
进门便是两边大开,场面一阔。
两个身穿水蓝色鸢绣绸衣、四个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女卫侍者立时从旁如流水般走出,动作规矩,行动无声,飞快来到楼甲楼乙两个小老头的面前,微微颔首而垂,落手在前施以谨手礼。
楼甲楼乙说了句“无事,你们暂且退下吧”,这些人便是躬身又一礼,立刻口中称“是”,再次如流水般便是鱼贯而出,路过了凌飞檐等众人的身旁。
众人见得惯的,自是不当回事,目若无物。
但总有几个耐不住的、性子野的,便是眼睛转动,偷偷瞄着去看。凌飞檐表面上装得是个奇葩又直白的,当然是立马跟上。
“嗯咳!”这时议事厅里传来了一声咳嗽,凌飞檐便是一抖,也咳了咳,于是立时收束心神。
“你搞什么?”张瓦儿看到凌飞檐又出幺蛾子,小脸愤怒的,扯了扯他的衣摆,便是一揪。
凌飞檐当即“嘶”的一声,抽起了冷气。
议事厅大得很,地砖光滑,几乎是反着光。两排六座云纹木椅与茶几依次排开在侧,造型雅致,古色生香。栩栩如生的六只穿着淡绿色抹胸小裙的线偶在茶座之旁肃手而立,模样乖巧,竟似活人无二致。
一下子有些人的眼睛又贼兮兮起来了。
大厅正前方留有三座大椅,三只明显外貌、品质、做工都要上佳许多的红衣线偶侍立在侧,身上甚至还泛着颇有不凡的灵力与隙,竟可比第一等鸢者的水平。楼甲、楼乙当即往上一坐,这三只红衣线偶便乖致地侍候起来,端茶倒水,揉肩捶背,就像个公家配备的专属小媳妇。
凌飞檐看得艳羡不已,心说我什么时候也搞点线偶玩玩,便听见楼甲适时咳了一声道:“都落座吧。”
“是,多谢楼甲师叔、楼乙师叔……”
能在这里落座的当然只有黑黢汉子、中年文士、矮粗青年三人,其余小辈都只有跟在自家大佬屁股后边站着的资格。三人道了声谢,便是各自把尊臀一移,屁股撅到了椅子上。
嗯,微微落下。
张远、张瓦儿、凌飞檐,还有那个面皮微黄的青年带着的三个人自然就显眼了,因为没有师父带队,只能微露尴尬地走到了两张空椅子后边站着。不过相对于他们那边的,张远这边是好得多。张远面色如常,张瓦儿是娇憨蛮横无所畏惧,凌飞檐则是像个小滑头。
三位大佬的视线和两个小老头的视线,自然一瞬间掠过他们,前者三位淡漠或饶有兴致,后者两位则是笑呵呵的或者冷冷如冰。
“既然断桥和巫炤都没来,那么张远你和李绶就代替你们师父参加吧,可以适时发表意见,但有拿不准的,也可先且记下,等你们师父回来再告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