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和那个面皮微黄的名叫李绶的青年,自然连声称是。
他们辈分小的,修为低的,本来也就没什么话语权。其实就算楼甲老头不说这句话,他二人也没打算把嘴巴排上用场,一开始就是只带了眼睛和耳朵来。
楼甲老头微微一笑,轻嗯了声,环顾一圈便开口道:“今日临时召开业绩会,其实不止是诸位的业绩问题,还有一个原因是邻楼对我们小楼有了些想法。”
“邻楼?”矮粗青年的眉头一蹙。
“莫非是说的六师镇的符映小楼?”
中年文士的表情微讶,眉梢一动地看过去:“楼甲师叔所说,是何意?六师镇的符映小楼一向与我们伍土坡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无事,怎么听这意思竟是日来起了嫌隙,他们要针对我们小楼的意思?”
“可是因为总楼近来的新制?”黑黢汉子神情微异,骤然提了声道。
“哼,不是那新制还能是为何?”
久不说话的楼乙老头面色冷酷地哼声道:“他们要搞那什么承包制,自己的份额不够吃了,便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来了。言说我们整个小楼的业绩都不行,便来提携我们一把,免得我们始终窝在伍土坡这地方混吃等死。”
“什么?他们真这么说?”
这话一出来,顿时厅中之人大多变色,怒气一下而起。就连矮粗青年和黑黢汉子都是闪过一丝愠色,或眸光骤变锐利,或目光闪动不已,显然在意起来。
“这是要太岁头上动土,还是欺我们人少势薄?哼,他们六师镇也不过五十来人,有几个第五等鸢者罢了,就敢大言不惭!说提携我们一把,不让我们窝在这里混吃等死?简直可笑!”
楼甲顿时笑呵呵,安抚众人道:“也不要说得太过激了。楼乙师弟点出的只是其中明面上的缘由。
总楼推出新制的年月不算短,也有大数百年了,甚至比我们两个老家伙活的时间还要长。六师镇的几位同门尝试新制,接纳新制,这算是革故鼎新,也是为我等探路、为总楼探路,不说别的,也总算是劳心碌力。
若真有些许过分之处殃及我等,也不必心生怨怼。有话,讲出来就好。焉知总楼不是有意为之,刻意引导?所以这事还是放宽了来看。他们要搞承包,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想把我们合并,无非就是抓住了我们业绩近来下滑,而他们业绩节节攀升。这事,终究还是落在了我们的业绩上。
你们各自的业绩虽也不少了,但相较于往年来说,确实也是下降了,尤其是这一二十年来。”
楼甲说完,笑眯眯的眼睛便是看向了众人。那眼睛之中自是别有深意,一副你们都懂的样子。
在座者、在站者一下子便是尴尬了下来,有默然者,有赧然者,有窘迫埋头者,有面无表情者,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者。当然了,像陈实、卢朝朝、房一规他们三个小奸人便是隐隐傲笑起来,斜顾旁窥的露出了一丝洋洋得意。
——有业绩不行的,当然也就有业绩行的。很不巧,刚好就是他们这支队伍。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露出些恰到好处的自得。正准备说些漂亮话,
楼乙哼了一声,桌子一拍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还义愤填膺的样子吗?”
中年文士顿时被噎得一梗,仿佛岔气。
“各家的业绩都拿出来对一对吧,看看是否无误。”楼甲适时说道,眼露笑意,转头对身旁的红衣线偶道,“去,把业绩榜提出来。”
那红衣线偶闻言听命,自是乖巧无比,轻轻挽手做了个女子揖,糯糯道了句“是”,便去了后厅另一阁,片刻之后便再度分花拂柳而出,缓步踏来,双手便已承了一托盘。
托盘之上置着一块平平如常的灰白石头,拳头大小,如有七窍,看着却是无甚灵光,只是路边小石。
另外两只红衣线偶等着这只红衣线偶来到了众人之前,便也随跟在后。三者站定,便见那手承托盘的红衣线偶身上冒起一圈灵力和隙,淡淡青色的灵辉和独属于隙的微黑砂光瞬间扩散,那颗石头上便就一下子光芒大放,受到汲引,而出现无数变幻不定、飞舞闪烁的光纹光字。后边的两只红衣线偶立时跟随,作出不同姿势,竟如同以躯体掐诀定印。
“呼”的一声。
一个丈宽仞长的透明金色光板瞬息便立了起来,定形凝固在了众人中央,其上的光文光字纷纷落刻,不再飘忽,而是变得清晰无比,竟从每一个方向看都是一面竖版,端的是诡奇玄异!
楼甲笑呵呵的神情不变,众人大多嘴角一抽搐。
从来就没见过话题转换得这么顺畅的老人家,今天这茬到底是要论六师镇的承包之事呢,还是要进行业绩批判大会?怎么感觉这么弯弯绕的,都是套路在等着。
凌飞檐却在此时耳朵动了动,奇怪地感觉到了一丝异响,竟是从地底下藏着的本体那边来的,似乎被动接收到了什么波动,很是突兀。
“嗯?”凌飞檐不禁眉头一拧,悄悄抬眸却是望了四周一眼,便是把这情绪压下了,并未说。下一瞬楼甲老头笑眯眯的眼睛就看向了这里,凌飞檐刚巧避过。
楼甲的视线从凌飞檐这里一扫即过,笑呵呵一抬手说道:“说吧,不用顾着他们面子。”
“是。”
手承托盘的红衣线偶回姿站立,矮身一礼,旋即转过去便是以清脆黄鹂般的口音念了起来:“十年计业绩,上十年至今日止,小楼五队总计两千五百四十六万八千八百二十三块下品灵石;其中,第一队六百零四万二千九百三十一块下品灵石,共占二成四分,第二队七百五十六万三千三百九十四块下品灵石,共占三成,第三队五百零五万九千块下品灵石,共占二成,第四队二百六十一万三千三百零一块下品灵石,共占一成,第五队@#%*%&……共占八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串串数字念得天花乱坠,脑壳发晕,凌飞檐只觉头痛且懵逼,下一刻震惊地抬起头:多少?什么鬼八分?!
敢情中位数来算平均的,我们这里反倒是被平均的那个,连平均数的一半都没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