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薰淡,就像一只更加缩小般的虚幻蚊子飞在凌飞檐身边。
凌飞檐有些皱眉地看向此物,内心仍然有所戒备和狐疑。这张由梁断桥房里卧榻之边的毯子变化来的血毛皮子究竟是何物?既能引得那位黑晕人影的情绪波动,还似通灵,居然能护他逃得性命,难道真是什么宝贝?是断桥兄留下的?
可是那位黑晕人影的反应又为什么这么奇怪?
像是愤怒,又像是惊畏,又像是觊觎,甚至最后不惜出手抢夺……然而为什么又要用到元神?需要用到元神才能接触么?
一连串的疑问发生。
凌飞檐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贸然上去接触此物。
先缓缓再说……他给自己定了一个flag,至少也得等修为恢复一些,现在这模样,窝草——日了个蛋蛋的还来?!
凌飞檐大惊失色。
毫无准备的,一股可怕的悸动在心中滋生!
冥冥中似乎扫来一道神识,某种不知名的邪意的气息瞬间侵袭而至,浑源彻骨,令人心底蓦然生寒,惊怵交加,毛骨悚然。要不是现在还是个虚幻的蚊体,凌飞檐险些都要直跳起来!!
那个混蛋居然还没离开?凌飞檐心中一震,又惊又怒,再次提心吊胆不已,颇为恐慌。但他也迅速发现这里好像没那么简单,那道神识虽然扫过了这里但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神识中明显有不同寻常之处,凌厉的杀机蕴含,一股异韵忽隐忽现,就似藏了无数的毒针,锋利至极。凌飞檐只是稍微被触及,就是感觉浑身要冻毙了一样,身心僵硬,元魂狂颤。
这究竟是什么境界的修士,竟掌握有罕见的神识攻伐之术?凌飞檐不由得惊疑,感到万分凝重!
那道神识一连又是数次扫过,每一次都让凌飞檐感到心惊肉跳不已。
后来甚至还听到一声冷哼入耳,凌飞檐差些都要暴露,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镇定了下来,没有弄出动静。这让凌飞檐再次对高境界的修士提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心想着以后可不能再这般大意了,手段还得准备得更多才是,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些不要脸的老怪物手里。
他喵了个咪的,鬼知道怎么老是会有这种神经病到处出没!一个个境界高得不要不要的,也没看见你们去扫荡荒野,清理邪蜮,多说为人民做一点点贡献,咋整天就想着要谋害人畜无害的杰出少年呢?
呸!老东西,不要脸,诅咒你们生儿子没**……
那神识一次次扫过,翻来覆去,不知疲倦,都快要让凌飞檐发失心疯了,折磨人也不是这样的。凌飞檐骂骂咧咧,倒是没声音,只敢在心里,完美表现了一个嘴强怂包的形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昏暗的环境里凌飞檐有空倒是摸清了一点周边的情况,这里似乎被一层奇怪的禁制薄膜包裹着,禁力晦涩而隐秘,绝大多数时候甚至都无法察觉,始终寂伏而如不存在,像极了一颗冬眠的虫卵。凌飞檐猜测或许就是这种禁力掩盖了他的躲藏,才让神识忽略。
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那道神识仍是不愿放弃,每隔些许时长就会再次扫过,居然也不定时定向,而是忽而来去,忽而停顿,忽而又是徘徊不断,伴之某种心神冲击与冷哼。
凌飞檐不禁暗骂了一声老贼,知道这玩意还在跟他用心计,但他也偏偏就是不动。
时间一久,黑晕人影神识扫荡的频率间隔就渐渐变长了,凌飞檐却是察觉到“虫卵”附近的某些角落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再次心神一凛!
这是又是什么东西,凌飞檐不知道。
但他明白了这个老贼显然没那么容易就放弃!
修行界的秘法诡术层出不穷,傀儡道、控兽控尸法门、驭虫术、元灵寄生大法、器魄存灵大法、分魂裂魄之术……每一样都足以让凌飞檐感到忌惮和戒备。这让凌飞檐也不得不猜测起这个老怪物的身份来。
之后果然没隔多久,又换了另一种探查来临。
然后是第三种、第四种……
凌飞檐饱受煎熬,精神几近崩溃之下,度过了不知多久,那般花样百出的搜寻才渐渐停歇,凌飞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这个老混蛋的收手,凌飞檐也是终于有了时间和精力凝视自身,开始了疗伤和修复,心神渐渐恢复宁定。
……
时间一晃便是过去半月,荒野上的情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伍土坡作为一个人类聚居的小镇,凡人与修士杂居共四五千人,凡人占据八九成,修士约占一二成,总体下来也不算是多么弱小的一股力量。但在荒野中也只能据城驻守,对于城防宵禁日夜不敢放松警惕。
距离最近的六师镇,有大约一百里。
距离其次最近的大城——柒洲,则有二百一十里之遥,往来极不便,联系向来便只能靠一些定期联络,故而堪称孤镇。
这是荒野上诸多人类聚居之所的常态,不是在最顶级的那一批通都大邑的周围,城镇的散布都很少。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于往常。
在六师镇的一行人出现并发现了伍土坡这里的诡异情形之后不久,许许多多各方势力的人手便是奔赴而来。
官衙、玄穆府、纸鸢楼上级分楼、此地商盟与车马行、附近的一些有耳目人手在此的修行小宗派、那些伍土坡中居住的修士修者的附近好友、对头……零零散散的人马都是闻讯而至,便将这座小镇给围了起来。
六师镇的那位大肚中年人和一少一男一女、两个老头因为是第一个发现的,自然便占据了最好的一块位置。但因为纸鸢楼本身的存在有那么些微妙,生意经营得越来越大,一时倒是没什么人敢来搭话。
小小的一座朱红色的帐篷外,送走了两位到来打听消息的熟客修士,大肚中年人便是微微眯眼地看外,然后停顿,喝了一口手边的茶,将茶盏放下。
“齐三、莫五,那个小辈的秘蛹传讯有回复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这,一直没有回复,您看是不是……”高高的那个老头躬身垂首,极为恭敬地站出来回道,竟像个奴仆。
矮个儿老头自是便未回复,但闻言亦是极为恭谨。
朱红色的帐篷边缘此时闪流起了一抹微红的涟漪,如同水纹,但刹那又消失不见。
“师叔祖,师叔祖,我们还要等多久,为什么这么多人来了,都还不能进去?你不是说给我找了个好玩的人吗,怎么我们还要等他的回复才能去找他?”名叫“志儿”的少年耍气般地说道。
大肚中年人呵呵一笑,慈爱地看过去,摆了摆手示意他到身前来:“志儿,不急。这伍土坡里发生了何事我们还未知晓呢,当然得等人先去探探路。”说罢转首向矮个儿老头问道,眼神转换成了平淡与冷:“玄穆府的人如何说?他们还想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