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黑黢黢的荒野仿佛一张欲择人而噬的大口。
那一队从柒洲城出来的玄衣以极快的速度穿行黑夜,仅仅片刻工夫就已离开柒洲城距离七八里以上,但在柒洲城门口爆发动静的刹那,这些玄衣中有数人便是立刻有所感知,纷纷面色微凝,齐而停步,回头仿佛看破黑夜。
“城门这是……”
“有人闯城?”
说话的人一脸惊讶,便是转而看向队友。
一名为首者站出来,面色严肃,眼中深沉似乎眯了眯,转身却是带队二话不说地一闪而出:“不要停留,那不是我们的事。几位玄衣使大人都在柒水附近,但有危情片刻即至。我们的事更重要,速速跟上!”
“是!”
这些玄衣闪身划过,如同漆黑的鹞子。
……
阴暗而昏黄的光线落在广阔无边的大地,一眼望去空旷,荒芜废落的疮痍之上飘散着淡淡的尘埃,夕阳在其中照射出一道道光束的痕迹。
那竟然又有点像是清晨的味道,如此杂糅而诡异!
漫地遍野的黑色土粒如同潮水般涌来,凌飞檐强烈收缩着瞳孔,危机警兆仿佛针扎,背上汗毛直竖。
眼角余光瞟见不远处再次出现了几尊木须雕般的人形物,诡异地看着他,凌飞檐只觉得毛骨悚然,又万分惊疑,当是时便一声大喝“镇”,身下骤然水液爆出,訇然溃开。
“哗哗——”
波涛汹涌,泄流入壑,化成螺旋状直坠轰击而下,撞地而激起,浮现无数阵术小禁,阻挡密密麻麻的黑色土粒。
凌飞檐趁势抓着矮汉子腾空而起,那种来自地面的拉扯力如影随形,让凌飞檐再次神色一变。
矮汉子色厉内荏,叫道:“放开我!不放开我……我,你,都得死啊!啊啊啊!”他挣扎起来,拼命乱晃。
就在这一瞬间,那几尊木须雕般的人形物仿佛移动了位置。
凌飞檐一惊,再看赫然发现它们全都离自己已然只剩五六尺,那种惊悚感一下子铺满全身,凌飞檐只觉背脊生寒。
黑色土粒撞开激散的白涛,有滋滋的噬啮声响起,却根本看不到是用什么在咬什么。一粒粒如同米粒大小的光华爆开,每一颗光华皆是阵术,皆是小小禁制。凌飞檐体内隙力如同流水一般狂泄,几乎顷刻之间就是一空。
“哼!要么你说出这是什么邪蜮,要么要死就一起死!”凌飞檐眼光一闪,恶狠狠地回应道。须臾之间的大量黑色土粒径直冲天而起,他干脆是半道变力,一把将矮汉子狠狠抛起。
矮汉子顿时大骇:“啊啊啊啊……”
凌飞檐冷着脸,身形刹那重重堕下,“轰”的一声犹如猛锤夯地,地面的黑色土粒当即如湖水炸开。黑色土粒发出尖利的滋滋声一拥而上,瞬息将他所在的位置填尽挤满。
三尺旁的木须雕人形物的背后,一闪的出现凌飞檐的身影,形似鬼魅。目光阴冷,凌飞檐低喝一声重手劈下,“吭”的嗤响下爆丽的光华闪现,近乎无穷无尽到匪夷所思的黑白隙线疯然涌出,迸射四方。
恐怖的切割之力当即轰开一切!
“咔哧……”
木须雕人形物僵硬如诡异傀儡般的头颅扬起,裂开一张大口,发出刺耳的惨啸。
矮汉子惊而一见,喜出望外。
周遭场景变幻,两人来到柒洲城中的一处民居陋巷,耳边有百姓平民们的聒噪众议,窃窃私语之声,无数人惊指着那城门口的动静,抬头向天。身边的窄巷子突出的安静,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料峭的春寒在这深夜里刺骨。
矮汉子大喜逃脱,正要说话,便看见满脸警惕惊疑的凌飞檐正在转头望着,四顾而不停。下一刻,矮汉子便是整个人都顿住,脸色一寸寸变得僵硬。
喜色,消失了……
因为周围再次由柒洲城内回到那个诡异广袤的世界,夕阳昏黄,天色晚凉,又夹杂着一丝丝清晨的味道,无数细微的浮尘在眼前透射出一道道的光线。
“这是怎么回事?不,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这……不!这不是!这,这……”矮汉子陷入痴怔,随即歇斯底里地抱头,一阵狂挠大喊大叫。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大海汪洋般的黑色土粒化作的整个世界,听到声音静了一下,随即就是再次哄然而动,再次铺天盖地地爬过来。
“是……是厂主,我们江南皮革厂的厂主,他是第二任,他……他……他曾经遇到过这个!他死在了那里,不,他他他,他没死……他说他还会回来,他说这不是一只邪蜮,这是一只鬼,人死为鬼,鬼死之后的——魙!!”矮汉子言辞混乱,发了失心疯一样地说道。眼睛突然猛睁,变得大大。
凌飞檐心里诡异的有点发毛,半懂半不懂,所以显得十分暴躁:“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鬼,什么魙?!”
这不应该。
这不对。
这个世界的各种体系中只有关于“妖”和“邪蜮”的说法,根本就没有涉及到“鬼”这个派系。凌飞檐心底起震惊,震惊的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鬼”竟是在这里,而且还是以如此一种方式。
黑色土粒的潮水淹没一切,凌飞檐怒吼,再次提起矮汉子便是拔空而起,抵御地面的吸扯。
隙力飞散,阵术闪烁着光华再现,在那惊诡无声的木须雕人形物再次靠近时,凌飞檐又是来了一次偷龙转凤,移形换影,刹那出现在重新现身的木须雕人形物背后。
“砰”的一声钝响,这次的木须雕人形物诡异地扭过头颅来,却是裂开了整张大嘴,满嘴獠牙。凌飞檐稍顿微惊眸,却是重哼中便骤增其力,狂猛无俦的冲削之力就再次将其捣毁。
木须雕人形物不甘的嘶吼中张开双手,想要抓住凌飞檐,景物变换两人就再次回到了柒洲城。
这次就连矮汉子也不再惊喜了,而是更为疑惧。
凌飞檐站立不动。
片刻后,倏然的景色一变,天轮地转,他们便又再次回到夕阳昏黄的天空下,大地满目疮痍,漆黑竟化作潮水再度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