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高空中,路姓玄衣使带着一队人出现。
一道哼声滚滚便如雷鸣,宛若天威般炸入所有人的脑海。缓缓翻滚的白雾之中蓦然传出一阵尖厉刺耳的嚎啸,整片雾海都像沸腾般剧烈波动,四五只木须雕人形物从雾海的边缘迸出,带着怨恨地看向天空,然后疾驰而走。
“去,杀了,一个不留!”路姓玄衣使冷目而视下。
一只只漆黑的鹞子顿时翻翅飞降,呼楞呼楞地穿破雾气,闪身落下,追击向各个方向。
城门口的众人终于从迷蒙中复醒,见此大多心有余悸,又是庆幸的吸凉气的声音,又或者惊魂未定。
就这白雾茫茫散去,众人才能发现城门口死了一大片人,惨不忍睹的景象,横倒了三四十个浑身血窟窿的模糊人体……
柒洲城内,一处陋巷。
凌飞檐疑惑且谨慎,警惕万分地望着。
一手提着全身湿漉漉的如同从水里浸出来的矮汉子,一手则是掐在口中一吹,顿时传出尖锐的鸟叫声。不一会儿,就见了气冲冲的张瓦儿提着另一只凌飞檐的皮囊飞快闪至。
“你这是在弄什么?为什么你这——”
突然看到凌飞檐沉肃的神色,本来火气冲冲的张瓦儿也是一下子愣住了,带起了一丝疑重。
“你是怎么进城的?不,先离开这里,待会儿再说。”不等张瓦儿张开回答,凌飞檐又是望了望四周。张瓦儿顿时气鼓鼓地闷了回去。
施展手段,掩藏身形,凌飞檐带路迅速离开这处窄巷。黑沉沉的暗夜下,柒洲城因为这一场动静都活了过来,大量玄衣和捕快人手都出动在城中游荡,在各处巡视呼喝,耳边听得到。但是民众百姓们则大多噤若寒蝉,就像躲入一个个小洞里用眼睛窥视着外面的小兽。
只有一些大家族、小势力的侍卫云从之人,才敢大摇大摆地出行在这等黑夜。
……
玄穆府。
深夜,亥时末。
在那座新建的衙门隔街而立的亮晃晃的大堂里,几名戴甲玄衣、黎衣和数名捕头躬立着,有些拘谨地禀报着,几面夹着镜子的檑木架摆置正中,放在众人中间,光芒莹莹而玄异。路姓玄衣使便坐在上方看着,脸色有些阴沉,衣袍沾灰未褪。
另外几名玄衣随候在侧,居然是人人带伤,但气息冷冽,只是偶尔瞥来的一个眉眼便令人心生凛寒。
“……大人,防御镜确实记下了那位闯城不明物的身影,但不是人族修士,城中搜捕暂未查到其踪迹,您看——”捕头有些满头大汗地说道。
防御镜的画面里不断循环出现,迷雾盘绕的城头之上一条细长的白影一霎闪过,完全无法看清任何细节便是消逝,然后所有人都是大乱,城头上仿佛遭到连串无形的轰击,碎石乱飞,残屑横扬。
但就是没有人能看得到那攻击长着什么模样。
“胡说!既然是被防御镜记住的踪影,又怎么可能大半个晚上了还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你这是说护城法阵是虚设的不成?”那位黎衣闻言竟是大怒。护城法阵一贯是他们玄穆府黎衣布置维护和修缮的,这话说起来岂不是他们黎衣出的纰漏?
“会不会是妖族?”一位玄衣皱着眉头说道,不太管这位脾气暴躁的黎衣。
“这不太可能。不是据说边境几大妖脉妖山正被我孟乘、告尺、大芝三朝联手陈兵弹压,合纵围剿吗?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还潜入我孟乘腹地作乱?柒洲乡在洪州费郡可是地处荒僻偏陋,既不临近边境,也不是什么灵脉矿藏的必争之所,哪值得这般对待?所以寒兄弟说的这种推测,我可不认为会是真的。依我看那东西既不是人,必然也不会是妖,定然是蜮!”另一位玄衣脸色微变地反驳道。
“除了蜮,哪里又会有其他东西会与凄笛怨混在一起袭城?那些凄笛怨的身上不是也发现不同寻常的奇异吗?”
“哼,那为什么防御镜没有后续的锁定这只蜮?如果是蜮,能对这么多玄衣出手,至少是戾级,这种级别的气息不是应该早就被锁定吗?”
“防御镜最能感应的就是恶怨到死戾这几个层级,良怨太弱,而煞级以上根本就不可能是这种强弱……”
一时间,几位玄衣、黎衣、捕头倒是吵个不停。
坐在上面的路姓玄衣使不禁神色愈发阴沉,待得他们吵够了,才是猛的一拍桌子道:“看来你们搜寻不得力,倒是把力气全都放到内耗上来了!哼,当老夫是个摆设吗!”
“大,大人……”几个人顿时唯唯诺诺。
路姓玄衣使却已生厌,挥了挥手就呵斥道“出去”,然后道:“直接着城门公榜张贴告示,有发现此獠踪迹身份并举告者,酬义券无上限。另外你等彻夜搜寻,立即更大范围严查。再有懈怠,都别怪老夫不留情!哼,现在都滚!”
众人噤若寒蝉,有些恐惧地顿时告退。
“你们也出去吧。”路姓玄衣使闭着眼挥了挥手。
房中顿时被清扫一空,几位随候玄衣退下,各个冷清清不发一言。堂门大敞,黄烛明亮地照耀着人的影子晃动,玄穆府一时陷入静寂。
路姓玄衣使紧皱的眉头不久动了动。
抬手,一片墨渍飞起,变幻成一团小小的黑液状,里面很快就斑斓地映出来赵楚氏的人影。
“黑穴口的情况怎么样?增派的队伍应该快到了,可是又有新变化?”路姓玄衣使对着墨团中的人影问道。
“这里情形可不太妙,出来的蜮类越来越多了。”赵楚氏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道,“你得做好准备了,柒洲乡的人手恐怕需要调动,一旦这里出事,那么柒洲城立即需要进入警戒状态,并且提请新辟军加速赶来。”
“这么严重?”路姓玄衣使的神色一变,提起语气道,“找到蜮穴了?”
“不,就是因为还没找到,而且这里面已经出现了极多的新蜮类……”墨团那一面声音扰动,隐隐听见尖呼声与爆乱声,似乎正在战斗,赵楚氏的声音有些模糊,接着就听见一声冷哼。
然后是惨叫,嘶鸣,混作一团!
“……夜市的那帮子东西似乎知道了这处新现蜮地的存在,哼!这些该死的家伙!频频刺探,早就该清剿了!”赵楚氏不满的声音传出墨团。
“费郡和高临县下来的那几位也是不知去干什么,说过多少次,柒洲乡的初阶玄衣使始终空缺两位,却从不设派新使,我看他们干脆是把我们柒洲乡都当后娘养的了!”
赵楚氏在骂娘。
路姓玄衣使此时神色阴晴不定,说道:“我会尽快通知新辟军的,他们也快到了。放心,一旦腾出手来,自然会将夜市狠狠清剿一遍的。我这边驻守柒洲城,也不太安稳,恐怕暂时抽不出更多力。”
“柒洲城附近也不安稳了?”
“不错,近期城中邪蜮现迹也是愈发频繁了……”路姓玄衣使便与赵楚氏二人说道起来。
显然,两人各自之事都是焦头难额的,没有任何一方能够高枕。
……
门外,
玄穆府的屋舍一角。
梁断桥藏在李姓中年人的皮囊里,看着一众玄衣、黎衣,还有乡衙的捕头离去,神色在阴影中变化了下。
玄巫炤立时尖声讥笑起来:“磔磔磔,你怕了?依老夫猜,莫非今夜那袭城闯门的东西是为你而来?”
“闭嘴!”
梁断桥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