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牛车在坑洼的泥路上一颠一颠的缓慢前行。坑里的积水时不时飞溅到车上，无力的老牛艰难的拖动着一车的人。
陈四坐在摇晃的牛车上，尽可能的卷缩着肩膀，无措的坐着。
车上还有很多和陈四差不多年纪的孩童。他们算是陈四的“前辈”，毕竟他们已经跟了人牙子有一段日子了，早已经习惯了人牙子的“规矩”。
他们安静且麻木的随着牛车晃动着，拥挤的车上陈四被挤压的喘不过气来，但是陈四害怕发出声响。
上车前有一个人牙子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富家公子，可能是没有坐过这样拥挤的牛车，嘴里嘟囔了句，被听到了，差点没被人牙子打死。
如果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他可能就被打废了。
“这天杀的贼老天，这连绵大雨我这生意都不好做了”人牙子穿着蓑衣坐在拉车的把手上，吐出嘴里咀嚼的草根“害的我们得大老远的跑到南方去卖货。”
人牙子狠狠的挥了下牛鞭。牛是租来的，要五两银子，是一头牛的原价。
“得了吧，也是因祸得福，丰年哪里能用这么低的价卖到这些货”人牙子的老伙计刀疤脸瘫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应着人牙子“就我们这批货的成色，到了南边平和一点的地还不得翻几倍。”
“这理我当然也明白，不然刚刚那个坏规矩的早被我打死了，哪里还能让他活着”人牙子得意的笑笑“更何况这不要钱的，不要白不要，我还能把银钱往外推不成。”
车上有几个是人牙子在路上拐的，还有几个是逃荒路上捡的，只有一两个是买来的。
“你别说，那车马行的真抠，这租牛车的钱都够我再买两三个上等货了”人牙子一脸肉疼的摸了摸钱袋。
“得了吧，这世道能把牛租给你，不先给足银钱又是多年老相识，牛这种稀缺物什，谁舍得？”刀疤脸一脸无奈的看了看人牙子。
“嘿嘿，说得也对。”人牙子一脸得意的收回摸钱袋子的手，接着有点忧心的看着前面的老牛，有点犹豫的说“诶，我们这一趟可能不是特别太平。”
“怎么了”刀疤脸皱起眉头“没听到有什么消息啊，而且这路上的山头我都熟，不可能会半路截胡的。”
“不是山匪，是叛军。”虽然路上没有人，但是人牙子还是谨慎的靠近刀疤脸耳边小声说。
刀疤脸一惊“这消息准吗，万一弄错了呢？”
“我南方的朋友前段时间来信说的，说南方有点乱了，再看看我们州府，过了那么久也没人来赈灾。”人牙子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往年如果出现荒年，上面再怎么贪也不至于一粒米都没有。我猜多半我这朋友的消息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还带着这批货去南方不是去找死吗！”刀疤脸有点激动，叛乱是真的会死人的。
刀疤脸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可这钱也不能不赚啊！我都打算这笔买卖做完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人牙子咬了咬了牙，不知道是在劝刀疤脸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这一回不跟往年一样跑到最南边去，我们只要在安稳一点的州府把他们卖了就往回赶，不会出事的。”
“行，我告诉你我也就再干这么一回，我也想金盆洗手了。”刀疤脸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接下来两人都没在说话，安静的驱赶着牛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