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三部尚书的人选后,朱由检将其他诸臣都召了进来。
等众人行了礼,才开口说道:“既然是为国家选材,卿等推举之人也必然是栋梁,朕观名册,多有因魏逆而致仕者,这些人才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痛惜。如今国事艰难,朕求贤若渴,岂能让人才被埋没了。”
朱由检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起重点:“如今辽事糜烂,朕深感紧迫,前日辽东巡抚袁崇焕上奏,弹劾辽东经略王之臣与山海关总兵满桂。”
袁崇焕与王之臣的恩怨的关键,是天启六年宁远大捷后的满桂去留问题。
满桂不满宁远城之战时,赵率教援兵来的太难,致使自己麾下将士死伤无数,因此起了争执。
更让满桂不满的是,袁崇焕战后居然还为赵率教请功,心中更是气愤,破口大骂。袁崇焕为了维护赵率教,申饬了满桂,甚至上疏奏请满桂移镇关内。
而王之臣身为辽东经略,为满桂感到不公,据理力争,以至于辽东将帅分成两派。
一派以辽东经略王之臣满桂为主,一派以辽东巡抚袁崇焕赵率教祖大寿为主。
朱由检接着说道:“辽东局势如此,将帅却不合,长此以往,必成隐患。辽事乃是朝廷重中之重,不可不察,诸卿可有良策?”
熊廷弼与王化贞当年在辽东的悲剧是很多人的心头之痛,经略与巡抚不合,导致兵败,丧兵丢地,经营多年的广宁城也丢了,辽东防线一退再退。
众人皆不做声,袁崇焕有宁远之功,奴酋努尔哈赤更是因此受伤丧命。今年五月又有宁锦大捷之功,一时风光无限,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寻他的晦气。
至于王之臣已经节镇关内,在与袁崇焕的争执中作出了让步,辽东宁锦大捷也叙了功,自然也不太好动他。
此时,唯有周应秋站了出来,奏道:“之前袁崇焕奏请王之臣移镇山海关,先帝允之。而袁崇焕不思先帝爱才之心,以宁远之功,居功自傲,与王之臣互为攻讦,致使辽东将帅离心,乌烟瘴气。然辽事岂可儿戏,臣请奏罢免袁崇焕,起复孙承宗为辽东督师,主持辽事,以安辽东军民之心。”
朱由检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周应秋的表现。
孙承宗是袁崇焕的座师,若是他出任蓟辽督师,袁崇焕就算再狂妄自傲,也不敢对自己的座师不敬。
黄立极自然乐见孙承宗去辽东,若是回到中枢,也只能让孙承宗入阁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开口说道:“如今奴酋努尔哈赤新丧,正是辽东休养生息,厉兵秣马之时,不宜临阵换帅。况且袁崇焕如今并无过错,又有宁远之功,若是贸然撤职,恐怕会引起局势动荡,让建奴有机可乘。臣以为孙承宗是蓟辽督师不二人选,袁崇焕自宁远大捷后,越发骄纵,如今也只有孙承宗能压得住他,为辽事大局虑,唯承宗可以担此大任。”
朱由检故作思虑,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抉择,沉吟一番,说道:“孙老年事已高,可如今国事艰难,朕也只有狠心让孙老起复了,交由内阁拟旨吧。”
“是。”
接着朱由检又从案上拿出一份奏疏,说道:“登莱巡抚孙国祯三次上疏,言其年迈,乞休致仕。朕虽心有不舍,但念在其年岁已高,言辞恳切,也不再留中不发,今日便批复允了。至于登莱巡抚一职,诸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众人面露思索之色,登莱巡抚节镇的范围虽然不大,只有登州莱州二地,但是战略位置却非常重要。
天启元年设登莱巡抚,赞理军务,专辖沿海屯卫,兼辖东江诸岛。
登莱巡抚的主要任务,除了登莱本地的沿海屯田与海防任务外,还有掌管东江诸岛。
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便是归登莱巡抚节制,进可袭扰建奴后方,退可防止建奴从海上南下侵袭关内,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周应秋作为阉党,如今能够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有用,所以他深知自己的处境和自己应该干什么。
不顾同僚厌恶的神色,又一次站了出来,奏道:“臣以为可起复原登莱巡抚袁可立,可立节镇登莱三年,修战舰,练强兵,联诸岛,收辽南,策反降将,主动出击,退敌于千里之外。狡虏蜷伏一隅,三年不敢动。上兵伐谋,良将不战。可立之战,贵在主战,贵在不战养威,不战而屈人之兵,善战而以战止战。舳舻列阵,奴酋胆寒。如此才干,舍可立者其谁?”
朱由检眼带笑意,面色不露,道:“嗯,袁可立现何处任职?”
“回圣上,已经致仕,闲赋家中。”
“那便复起吧,内阁一道拟旨吧。”
众人看着周应秋与圣上这一唱一和的,哪里还能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复起袁可立的事恐怕早就定好了。
看着周应秋这一番表现,各个心里皆暗骂无耻,但是嘴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应声附议。
廷推结束后,朱由检着内阁拟旨将任命下发。
不过毕自严、徐光启、孙承宗和袁可立都已经致仕还乡,而王永光又远在南京,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到京城赴职,还得等上一两个月。
急也急得不得,那就等吧。
翌日清晨,一匹从西边飞奔来的快马驰入了西直门,快马扬鞭,直奔紫禁城而去。
“陕西布政使司急报!陕西布政使司急报!”
马上的骑士背后左右各插着一支朱红色令旗,红色代表是军报,两支令旗则表示军情紧急。
急促的马蹄声引得路旁的百姓纷纷侧首,他们心跳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纷纷议论着这又是哪里在打仗了。
这份急报很快便交到了正在司礼监当值的刘若愚手里,打开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