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骆思恭走后,朱由检对王承恩说:“让司礼监,将陕西镇守太监李钦召回来。你再去东厂跑一趟,让曹化淳派人去一趟陕西,查查这个镇守太监府。”
“是。”王承恩领了命,似乎想起了什么,“皇爷,兵部尚书王永光还在外头候着呢?”
“哦?这么一大早就来见朕,有什么事?”
“说是兵部从边军和各地卫所中遴选的把总千总参将等各级军官二百余人,这几日他们都到了京城了。”
三大营下边有六名副将,再往下又分为三十六营,每营一个参将,下面还有千总,把总,光是军官都有三百多人。但这些军官很多都是些酒难饭袋,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又只会贪图享受,这批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所以朱由检下旨开始甄选将官,凡有占役者清退后不究,凡有虚冒者一律革除。在革除了将近二百名各级将官后,又下令从边军中抽调参将千总把总等各级军官二百人入京。
“哦,这些人都到了?朕钦点的曹文诏,黄得功等人在里面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得问问王大人。”
“嗯,你退下吧。对了,你让云儿多备一份早膳,朕料想王卿也没有用早饭。”
“是。”王承恩恭敬地退了出去,王永光走了进来,正要行跪拜礼,却被朱由检拦住:“王爱卿年事已高,往后这些礼数就不用了,来人,赐座。”
“皇上,礼数不可偏废,君臣之礼,臣岂敢违背。”说着依旧行了一跪三叩的常朝礼。
朱由检给左近的内侍递了个眼色,两个小内侍立马上前将王永光扶了起来,又搬来椅子垫上软垫,让王永光坐下。
“爱卿,京营旧兵筛选得的如何了?”
“回皇上,京营清查之后,实额五万七千人,老臣与兵部诸位同僚从中遴选出了一万五千名年富力强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其余老弱病残,或是请托进来的关系户已经悉数被清退。”
“新兵招募情况呢?”
“在京畿之地已经募得新兵三万五千人,按照皇上的吩咐,皆是年岁在三十岁以下青壮。”
“京营改制如何?”
“三大营五军营与神枢营已经裁撤,马步分军。收拢京营战马一万八千匹,编为奋、耀、练、显四武营,各营三千人,设参将一人,四武营设副将一人。步军编为敢、果、效、鼓四勇营,各营五千人,设参将一人,四勇营设副将一人。另神机营裁汰冗兵后,充入新兵后,分立、伸、扬、振四威营,各营三千人,设参将一人,四威营设副将一人。”
“英国公呢?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英国公这些时日都在京营里,甲胄不离身,忙着编练新军。”
“嗯,这些日子王卿和英国公两位老臣日夜操劳,忠心可嘉。”
“老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居本兵,职责所在而已。”
“哈哈,好一个职责所在,若是天下臣子都如王卿这般尽心尽力,大明何愁不兴。王卿,朕打算三日以后,于城北大校场阅兵,看看我京营的新军练的如何了。”
三日后,城北大校场上旗番招展,五万将士全军肃立,将士们个个衣甲鲜明。阵前有十数名骑着战马的将军一字排开,在辕门处静静地等待着。
经过整顿之后,神机营的军容倒是提升了不少,很多新兵甚至紧张地不敢大声呼吸。
一匹身姿矫健的黑马打了个响鼻,脑袋扑愣愣地摇了摇,赶走了叮在鼻头的苍蝇,马蹄来回走动了两下。
马背上顶盔带甲的黑脸将军拍了拍爱驹脑袋上的鬃毛,然后扭过头,向左边一位头戴八瓣帽儿盔,全身披挂了锁子甲,一副边军打扮的将军小心翼翼地问道“曹将军,你说皇上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来,咱们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那位曹将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轻声斥责地说道:“黄得功,怎么到哪里你都改不了这不懂规矩的臭毛病,这里是京城可不是辽东,不要逾了规矩!”
这名叫黄得功的黑脸将军露出一个憨笑道“曹大哥,别紧张,这圣上不是还没来吗?”
曹将军冷哼一声:“京城里的厂卫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闯了祸,你就老实了。”
黄得功撇了撇嘴,将头转了回去,百无聊赖地开始数起天上的云来。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来了!”
一众骑马的将军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伸着脖子朝辕门外望去,然后调整坐姿,严阵以待。
两骑扛着红底黑字的日月龙旗走在最前,很快百来名骑兵簇拥着穿着一身金甲的朱由检踏过了辕门,校场上五万人马肃立,一时间人不语,马不嘶,寂然无声。
“跪迎!”
骑马的将军各个身姿敏捷地翻身下马,他们身后的五万将士也跟着单膝跪地,一齐动作,甲胄带动,只听“哗啦”一阵铁甲摩擦的声音,然后轰然一声:“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万人齐声呐喊,声势震天,朱由检座下的马儿不安地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打了个响鼻。
朱由检立马一手死死抓住缰绳,一手轻轻地安抚着座下良驹,打马小心翼翼地从军阵前掠过。
校场上,一眼望不到头跪着的全是头戴京军制式的缠棕帽身着罩甲的军士。目光所过之处,全是甲胄在阳光下的烁然闪光,晃的他都睁不开眼睛。
英国公张维贤穿着一身黑色盔甲,跟在皇上身后,陪着驰马直奔点将台。朱由检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是个刚学会骑马的新手。
点将台上早就准备了御座,朱由检坐了下来,双手平托:“起!”
“起!”
“谢皇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甲胄碰撞的声音,台下两万衣甲鲜明的劲卒肃然起身,之后诺大的校场雅雀无声,只听得风吹旌旗,猎猎作响。
朱由检手中马鞭傲然一指,得意洋洋地对侍立一侧的张维贤道:“英国公,这新军仪容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张维贤躬身陪着笑道:“这帮军士刚入营的时候,连左右行列都分不清,老臣按圣上的法子来整训,不到一个月,便有了今天这般军容。实是圣上之功,臣可不敢贪之!”
“哦?果真如此有效?”朱由检有些好奇这些新兵训练的效果如何,“那就让朕看看都练的如何了吧!”
“遵旨。”张维贤领了旨,转身走到点将台前沿,对着台下的一众将官吼道,“列阵!”
五万将士以营为单位分成十个方阵,只留一营骑兵,一营步兵与一营火枪兵相互交叉在校场中央列阵演练。
新军这些日子的训练就是队列行走、排演阵法,一套队列早已练的滚瓜烂熟,走得颇有后世军队的风采。
排列在最前面的是刀盾手,长枪兵站在其后,再后面是三列列手持鸟铳的火铳手,而骑兵则分列左右掠阵。
刀盾手手持半人高的重盾,立于身前,长枪兵跪立在盾牌后面将长枪的后端插进土里,枪头斜对着敌人方向。
第一排火铳手已经装好了火药铅弹,随着队官的一声令下,立马取出火折点燃火绳。
“嘭,嘭,嘭……”排射了一轮,然后退到最后由第二列的火铳手列阵再次拍射,然后再是第三列,交替向前,交叉射击。
三段击的样子已经有了,但是这些军士装备的火绳枪却让朱由检有些不满意。做工很粗糙,装填速度慢,射击时间长,精准度低,而且受天气影响很大。
如果能够装备燧发火枪,那估计效果会非常不错,朱由检心中默默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就是,毕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