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人的来信
封面：致梁易旭
扉页：认识你多年的林予，你不陌生。爱了你多年的林予，你不认识。
（一）
XXXX.9.11
林予一直喜欢下围棋，今天是幼儿园围棋班开课的第一天。
刚才我看完了茨威格的的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萌生了也给你写这样一封信的念头。去年夏天，我和自己说好要等你，一直到我学生时代结束的那天。我预计，我只会读到研究生，大概是我26岁那年。那么，这封信是写给我们相识20年后的你，写信人是爱了你13年的我。
开头那段文字是我在庄阿姨的记事本里找到的。很幸运，我们相识的第一天恰巧能精准的考证出来。
那天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你大概不记得了吧，我也是。如果“关门吃”是那天讲的，那我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就是你很快的喊出了要关哪边，我还在模棱两可。
其实这情景像极了七年后我们坐在R中自招指导的大礼堂里，你很快想明白了屏幕上的题目，我还在模棱两可。
我执笔写这封信时，我想我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青梅竹马自古难长久，更何况我们根本算不上。
茨威格的小说里，那个女人为她所爱的人付出了一个女人所能付出的一切，也没换来天长地久的爱情，既然一开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那我付出多少我们之间也什么都不会有。我想，我是理性的，我还有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父母都是不折不扣的理科生，语文从来都是他们的心病，可能是物极必反，负负得正吧，我想，我身上有一些他们没有的感性，就比如我在这耗费这诸多笔墨给你写这封信。但我终归是他们的女儿，我的生活应该由理性来主导。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我想我懂得适可而止。
可我还是要在这等，再多等上你10年，即使我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若要我说出个理由，那便是这个承诺可以约束我的思想，让我在人生最宝贵的年华里，一心一意的学习，工作，不去多想些别的，不切实际的东西。
这样的言辞，是不是有些自大，冷漠，或是说无情？还是说像一个可怜的失败者在强撑面子？
都是，也都不是。
我们之间一直是竞争的，从小。
围棋，钢琴，成绩。
也许我们的潜意识中，早就适应了这种竞争的关系，如果哪天有人拉下脸来妥协，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所以我永远不会去求你说来爱我吧。
我为你付出了一段感情，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拒绝了我，你也千万不要有丝毫歉意，我受不起。我没有为你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只是偶尔想一想你，再就没了。并且我们从小纠葛不少。
我不想再多那么一层亏歉。
（二）
3月5日那天，就在上个月，我们班乘车去参加学**活动。就在要下车时，我QQ收到了一条悄悄话，很长，我大概扫了一遍，就先下车去站队了。
之前收到的悄悄话，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那一条，我想了一整天都毫无头绪。
第一句像表白，第二句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第三局像好基友的鼓励。
措辞很谨慎，文风很陌生。
不像恶作剧。列表中没有人会赋闲到搞这样的恶作剧。
不像真情流露，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和我的关系把爱情亲情友情全占了。
我最深的心底希望这人是你，但我甚至不敢让我的脑海中出现这样的想法。
我想知道那人是谁，我就直接问。
可那人说不好意思和我说。
然后我想到了我同位，那个敏感多情的小男生。
惊蛰前后，我有些暴躁，整个下午没和他说话。他太敏感了，稍微一点小事就能闹得心绪不宁，最怕和同学有矛盾，一直卑微的小心的和同学相处。结果只因我一下午的沉默，他就到处找女生去问我怎么了，让她们帮他分析这事。其实我那天下午只是心情有点沉闷。
我很受不了这种男的。原来只是受不了，那天下午之后变成了厌恶。
我知道他喜欢搞悄悄话这些，虽然内容有些不符，但至少有这种可能性。
我去问他，
他极力辩白，我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沉默了几节课，但只是沉默。
可能单纯的沉默也算过分吧。
晚上他哭了。晚自习的课间，我出去透风，想你那会儿，他在班里大吵大闹。当我回来时，只听了一句，就是他在冲着我的两个朋友吼，“我做错什么了，她看我的眼神像看死人一样！”
无语，无奈，哭笑不得，或者，只是想要笑。
这什么事儿这。
他哭了，我却笑了。从此被贴上个标签：无情无义，冷酷冷血。
他舍友和我说，他回宿舍哭了两个小时，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别人都没法进去洗漱。
窝囊至极。
那天晚上我回家，称得上是苦口婆心，写了好多，劝那个人把名字告诉我。成功的在庄阿姨发现我偷拿手机前，把这一大段话发出去，去睡觉了。
早晨我提早起来，穿着薄薄的睡衣，蹑手蹑脚的走过客厅，走进餐厅。庄阿姨在厨房煮茶，背对着我。我悄悄靠近餐桌，拿到手机，蹲在桌子下点开QQ。
悄悄话那一行有回复。
三个字一个标点。
我姓梁。
我把手机关掉，放到原来的位置上，又偷偷溜回去，钻进被子里。一会儿功夫已经冻得浑身冰凉。我很理智的想了一遍列表里姓梁的。小学有个六年级才转来的男生姓梁，我们只算认识。初中有两个姓梁的女生，和我不熟，另一个姓梁的男生还是外班的，只是活动见过次面。高中大家还没有很熟悉，绝对不可能。
我坐起来，盯着墙，盯着那花白的一片。
我甚至赌定了那就是你。
你能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多么的高兴，我要飞起来了，我恨不得整个世界都为我喝彩。
我太高兴了。
我的理智很快被我召唤回来，我完整的把这份喜悦藏起来，压到心底，像我初中三年做的那样，没有人知道。
但真正的喜悦是压不住的。
我那天几乎是蹦着去上学的，走到哪都是在跳着，还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反复咕哝着一句话：属于为我的春天来了。
我甚至都忘了我同位昨天被我弄哭了，忘了他舍友和我说他在宿舍的事。
我太高兴了，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我那天有点不正常。
然后我冷酷无情的形象在同学心中更加根深蒂固了。
我去QQ主号上戏谑的问你，就好像自己聪明绝顶，看穿了你的小心思，
但不久，你回复的那串问号告诉我，这一切都结束了。
梦一般的美好，太美好，但这只是个梦。
其实怎么不可能是恶作剧？怎么不可能是真情流露？我主观的加上条条框框，划去大片名单，恰巧剩下你。
苍白的和你说了声不好意思，发错了，然后又去看了你和朗玥的空间。她已经离开你了，但她的动态下一如既往的那堆赞中，有你的名字。
每一条都有。这很明摆。
你对她的一往情深也正是打动我的地方。
专一，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尽量避免留下访问记录，尽量避免我的名字出现在你们的视野，因为我觉得那样不好。
我把那堆悄悄话删了，既然证实了不是你，那是谁都无所谓了。
我和我同位道歉，是我惊蛰前后有些暴躁，让他见谅。
我们继续和睦相处，尽管我厌恶这类男生。
（三）
上个周我问你杨晓安的班级，是因为她要过生日了。
我们四年没见，我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但我觉得她很孤独。
我们是邻居，也是幼儿园同班同学，小学同班同学，她是我回D市后的第一个朋友。这么说她和你也是一个幼儿园，但不在一个班，你应该不认识她。
当我知道你们高中在一个学校时，我有多么的庆幸，这样我可以偷偷地关注着你。
因为有高考的压迫，庄阿姨受我爸妈之命严格的管着手机和电脑。我胆战心惊的利用我能争取到的分分秒秒打开电脑，在硬盘里找我和她小时候的照片。我想让她想起，她曾经笑的多么好看，希望能再看到她笑得那么好看。
为了不让庄阿姨发现我在用电脑，我处心积虑。
那是清明假，第一天，我翻遍了大半文件夹，没有我想找的照片。
我已经找好20多张我和她的合影，第二天带着U盘去洗完全可以。可是我有私心，有点荒唐的私心，我印象中有一张我们三个人同框的照片。我昨天翻电脑没找到，但我确定我原来看照片时看到过。
那晚我睡的不踏实。明早庄阿姨出去有事，那是她生日前我唯一溜出去洗照片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我怀着一种怎样病态的目的，想把一张有你的照片夹在这份生日礼物中送走。我想找到那照片，病态的渴望，整夜目不交睫。
第二天，庄阿姨出门了。她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回来。这期间，我要找到那张照片，出去洗，回来，装作只是学习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怕相馆会排队，所以我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出门。
我飞也似的走向早已被我打开的电脑，用最快的速度浏览我昨天没看过的文件夹。
没找到。
我确信无疑有那样一张照片，有可能是在昨天我不小心漏看的哪个文件夹里。
我家本地磁盘D只存照片，用日期做标题，满满的，二十多年，文件夹数上百。
大概还有5、6分钟的样子，我决定反攻。
对那照片我有两个印象：在幼儿园拍的，我穿了件黑色羽绒服。
我又找了那年冬天，11月12月1月2月3月的文件夹。
上天垂怜，我找到了。
那是我们上大班时，跳绳比赛颁奖的照片。你在正中间，右边是杨晓安和我，左边是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女生。你在对你面前不知道是谁说着什么。
四个女生，一个男生。初中那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朝朝暮暮你一个男生。
那天我尽我所能，打破了我自己的纪录，半分钟跳了74个。我至今还记得这个数，而你好像跳了90多个。
我马上出门，去离我家最近的相馆，坐了两站公交。
相馆清明节收活，但不开机器洗，叫我后天来拿。后天就上学了，早上7点到晚上10点，我哪有机会出校门。
但叶冉可以，她们艺术班周四上专业课，3点就放了。
后天是星期四，叶冉放学去拿照片，星期五给我，我转交给“线人”——我的同位，他周末去接头，周一是杨晓安的生日。这个计划环环相扣。
我知道，冥冥之中这事不会太顺利，但我想不到会出什么样的意外。
什么叫意外，就是叶冉那天买的东西还有照片一起被偷走了。
叶冉想到学校对面有家打印店可以用硬纸打印，和相片效果差不多，应该能来得及补救。
因为我要上晚自习她们班不用，所以6:30的放学，我出不去，只能在校门口等她。
可能是要周末了，印卷子的印笔记的或者直接复印作业的人格外多，叶冉迟迟没有回来。7:00也要上晚自习，一副官腔的教导主任要查人数。
我在校门口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打二分铃了，整个校园已经很安静了，天已经彻底黑了，铃声在空荡荡黑压压的校园回荡。
叶冉终于出现了，喘着跑来，围巾和书包都从肩膀滑落到胳膊，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在接照片刹那几秒连说了几声谢谢，叶冉还在喘着，就一直挥着手，让我赶快跑。
踩着二分铃绵延悠长的尾音，我冲进了教室，包相片的纸在我手心湿透了。
早就联系好了线人。我高中的同位，把礼物给周末和他一起上辅导课的哥们，这个哥们和你还有杨晓安是一个学校，然后再给她。
此时此刻，礼物在他哥们手上。
我双手合十，希望礼物能平安送达。
照片分了两沓，有你的那张是其中一沓的第一张，包装纸里有封给她信，只字未提那张照片。包装纸外还有两层报纸，外包装上写着收件人的学校，班级，名字。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出你，我甚至不知道我想让她认出你干啥。
后来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胆小，不敢主动地出现在你面前，但我希望我的身影，我的名字，能看似无意的，被你看到。
这份礼物背负了一份本不该有的寄托。
我对不起她。
这两件事和你并没有关联，但我还是写下来，告诉你。
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时我应该允许自己少一点理性。
还有10天期中考试。现在是下午4点41分，我坐在桌前，早上摆着英语，下午摆着化学，断断续续写了一天。
我还在这一味地强调理性。
真应了祥林嫂那句话。
我真傻，真的。
（四）
现在在考语文，我第一次提前别人20分钟写完，我在背生物现在，下节课要提问。
隔壁班也有个叫路涵的boy，他是学校篮球赛主力。虽然不如鹿晗*，但长得很高很帅，很多女生喜欢他。
和我没关系。
我只喜欢你。
（五）
刚才那个课间，你的小学同学，六爷，给我的好朋友办了个生日party，很棒，全班唱了生日歌，我点的蜡烛，是一个小小的两层的生日蛋糕，心型的，然后他端着蛋糕走到我朋友面前，让她许愿，然后吹蜡烛，最后他唱了首歌，大部分歌词都是I love you，伴奏出了点毛病，他清唱的。
是啊，这让我想到了好多。
初中学农，樊简过生日，比我晚一天，我的生日在期中考试，她的生日全班一起给过的。
今天，我朋友的生日比我早一天，我的生日在期中考试，她的生日全班一起给过的，还有男生给她办party。
年年在期中考试，几乎雷打不动。
我没收到过你的礼物，是，我也没送过你。咱俩认识的太早，那时太小，还不懂要送礼物，也就一直没有。
其实我一直是想送的。但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你之后，你过第一个生日时，朗玥已经出现了。我不想你讨厌我，所以我不想和她有矛盾，我就尽量避着你。送礼物这事怎么看都有点暧昧，但其实你的生日在圣诞节，掩人耳目的准备礼物很容易，但我还是不敢。
说到生日，说到蛋糕，还有个故事。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你，第一次因为你而不知所措，就是因为蛋糕。当然，我们班其她好多女生为你心动也是因为蛋糕。章雅茹的蛋糕，那个移民走的女生，你还记得吗？
给她办欢送会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记得好像是咱俩还有陈诺、郑延几个人一起策划的。那天下午下课晚了，时间很紧张，然后什么PPT啊，同学录啊，又有这问题那问题的，乱七八糟的。这时有同学跑回来喊，说蛋糕马上要到了。我一看，放蛋糕的桌子还没拼好，就赶快过去协调。
然后这时，全班惊呼，我在慌忙中回头，你已经在我背后，端着那个很大的银箔架子的双层蛋糕，蛋糕上蜡烛细小的光在微微摇曳。
这时，你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全班还在惊呼着。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我确信，我那时一定脸红了。因为当时班里没开灯，很暗，所以你可能没看出来。我赶紧转过身，让出路来。混乱中，我听到有人说：“梁易旭好像新郎啊。”然后好多女生说着哇哇是啊之类的。我确定那不是幻听。
印象特别深，那一刻，我真真正正喜欢上了你。
尽管端的是别的女孩的生日蛋糕。
*鹿晗：中国内地影视男演员，歌手，代表作品有《That good good》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