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蔡衍的声音豁然提高,仇视愤怒地说到,“蔡赜的皇位是如何从鉴伯那里得来的,用了何种龌龊的手段,他自己岂会不知?鉴伯的下场如何?我父亲又是怎样?广陵侯有不在册的十万府兵,睿夫人一旦要重整侯府,这十万府兵必然会暴露于众。到时,坐在高位上的蔡赜又岂能睡得安稳。你以为,广陵侯真的是因为身体不适才猝然于世的么!”
看着从来都喜怒不行于色的蔡衍,此时却怒不可遏,我见他眉眼全是戾气,似是要与梁帝不死不休。
当时高帝病危,奄奄一息之际,还未来得及写遗诏就驾崩了。既然没有遗诏,那么只要是高帝的儿子,谁都可以试一试。其中尤以四子蔡鉴与七子蔡赜的呼声最高,是以才发生两王相争事件,最后蔡赜借自己兵多人多险胜蔡鉴,终于坐上龙椅。
蔡赜登基后,改国号永明,第一件事就是对付蔡鉴,以叛国通敌的罪名处置了蔡鉴以及蔡鉴的拥护者。一时间,大梁城内毓昆两位亲王一同陨落,还各牵带府上一百多口人。斩首那天血流成河,据说那天行刑中的刽子手,有的晚上做梦都在比划斩首。而围观的百姓,不少被当时的血腥场面吓着了,一见到红色就心慌。
毓昆两位亲王一死,王府内钱物全部充公,贴了封条的王府自然不会再有人气。正想着,蔡衍突然来至我面前,“你考虑得如何?若你不愿,我当然也不会强迫与你,最多将他杀了。”
我顺着他的指尖方向望去,鹤清一脸苍白的躺在地上,背后被捅伤的那处依旧还在流血,若不止血,怕是血牛也会血枯而死。若换作是别的暗卫来,我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蔡衍,可偏偏蔡昭派了鹤清过来。上一世的鹤清对我忠心耿耿,念着这份旧情我也难以袖手旁观,更何况方才他还替我挡了一刀。
我不语点了点头答应,蔡衍咧嘴一笑,虽说这笑隐着戏弄,却是极具风致,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感观,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内心某一处的情弦蓦的被拨乱了。
前世,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蔡昭身上,父亲要助蔡昭成为太子,替他扫清登帝前的障碍,太子妃的这个头衔,只不过是给父亲的一剂安慰罢了。我嫁与蔡昭,更多的是替父亲监视他。六年时间说不长也不短,或许是在点滴之中慢慢的对蔡昭有了男女之情,那是细水流长的慢热之爱,却从未有过这种冲击。如今这种浓烈的情愫,依然是对与蔡昭有七八分相似的人所起,这是不是别人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呢?
我以为这种情感早就淡逝,却没想还是会时不时地复温,反反复复、不曾靠岸。
“七妹妹果然俊杰,那三哥这件事就放心交于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蔡衍这是变着花样的在说我识时务。
“这金创药是当初你赠与我的,宫苑内尚药局制作,蔡昭对你倒是上心,现如今倒是便宜了这小子。”蔡衍俯身割开鹤清后背的衣物,拿出金创药边替他涂边说些,“不过我在里面又加了另一味药,你放心,这味药不会死人,只不过每隔个十天半个月就会痒上几天,他要是忍不住抓挠,最多皮肤也就溃烂而已。”
“……”这番话让我无从反驳,这无赖的做法与说法,倒是有心想驳他也不想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更无赖的后招藏掖着。
鹤清刺杀蔡衍又耽搁了不少时间,眼下日头已经在西边了,冬日里白日又短,若不快些去清灵寺,怕又是得晚上才会到了。蔡衍也是想到了这点,替鹤清涂抹好药后,就点了他的睡穴,而后招呼着我与他自己将鹤清搬到了马车上。
我以为蔡衍会让鹤清自生自灭,没想着他还是一副热心肠。只是,我对他的这个正面印象刚刚建立起来还不到一刻钟,就被他硬生生打碎了。
蔡衍特意将马车赶到镇上,转了一个圈后,挑了镇上最气派最豪华的一家客栈。马车刚到客栈门口,客栈的门仆还不曾走近,蔡衍就一脚将鹤清从马车上踹了下去,并嘱咐门仆给鹤清准备最好的客房与最好的酒菜,吩咐完后也不见着蔡衍付定金,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只是我不知的是,这家客栈明为客栈,暗地里却专门培养男倌给富家子弟玩乐,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