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闲汉喝多了酒,在那里发酒疯,卓娘子显得有些烦躁,站起身来将几个人都赶了出去,然后重新回到徐白身前坐下。
徐白看着她的眼睛直直问道:“你又是哪边的人?”
卓娘子笑道:“我是你这边的人。”
她虽然笑着,神情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徐白说道:“那我又是哪边的人?”
他现在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里,这件事情的起因应该在立夏评之前,在黑黑姑娘掉落徐府的墙头之前,甚至在他和韩太傅在河边闲扯淡之前。
徐白从出生开始便有着明显的自我意识,为何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卷入这场麻烦之中的?
难道是从自己五岁那年翻开那本功法开始的?
卓娘子笑颜如花道:“你当然是我这边的人。”
徐白没有兴趣继续再和卓娘子玩文字游戏,想了想,他最后说道:“我的修行最近好像有些问题。”
他说出这个问题其实便代表了在一定程度上对卓娘子的信任,对他而言当然也是一种冒险。
卓娘子的面色稍微有些变,但随即笑道:“我帮你看看。”
说着卓娘子站起身子,将手搭到徐白的肩上,闭上眼睛开始感受。
十数息时间后,她把手拿开,重新坐下,说道:“问题不大,你只是需要破境。”
“破境?”徐白有些不解。
卓娘子解释道:“修行有六个境界,立命、破风、踏水、无涯、往圣、太平,你现在应该是在破风入踏水的关键期。”
徐白十五年来都在散修,对这些修行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
于是他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卓娘子拢了拢鬓间的头发,没有隐瞒:“奴家是无涯境。”
徐白终于确认自己打不过对方,喝了一口酒。
卓娘子道:“徐公子无师自通到了破风境,眼看要入踏水,本就是修行界少见的天才,又何必和奴家比呢?将来公子成就肯定是在奴家之上的。”
徐白接着问道:“那当今世上谁的修行境界最高?”
卓娘子道:“一秋宗主李西坡、不周山的掌门愚公都是太平境的强者,不过要说当世最强,自然还是烽火台的圣人。”
徐白在心里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心想以后遇见了要避着走。
然后他问道:“如何才能破境?”
卓娘子说道:“用鱼羊寺的话来说,破境需要机缘,讲究的是顿悟,每个人的机缘不同,所以他人帮不了你。”
徐白放下心来,既然此事努力不来,他自然乐得轻松,他不喜欢努力。
徐白突然问道:“娘子说是我的人……”
卓娘子假意微嗔道:“奴家可不是这个意思。”
徐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卓娘子心想,此人真是无趣。
感觉到气氛中的尴尬,卓娘子说道:“徐公子请继续。”
徐白顿了顿,继续说道:“娘子说是我的人,若是我请娘子杀人,娘子也会应承吗?”
这大概是投名状的意思。
卓娘子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公子想杀谁,我自当为公子杀之。”
徐白想了想说道:“现在没想到,想到了我会告诉你。”
卓娘子说道:“好。”
徐白又说道:“我虽没有想杀的人,但如果有人想杀我,娘子可一定要先杀了他。”
卓娘子笑道:“这个自然。”
……
……
徐白回到徐府的时候,天色已晚。
徐有仁一脸怒意看着他:“平日里要你出门三催四请,偏偏今日有事你又出门去了。”
徐白不解道:“何事?”
徐半子抢先答道:“太监来了。”
徐白不明所以。
徐有仁道:“今日宫中来了传旨太监,是为父替你接的圣旨。”
徐白心想,小皇帝又要搞什么花样?
徐有仁接着说道:“陛下宣你明日入宫面圣。”
“只宣了我一人?”
“立夏评上拿了各项第一的人都要入宫,想来是陛下要赐下嘉奖。”
徐白想起先前吕博然说过的,小皇帝可能会赐官的传言,心下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不过想到自己和小皇帝的约定,他的心情稍松。
自己已经拿了诗文和政论的两项第一,想来小皇帝自然也要遵守协议,赐自己一个清官做做,最好是不用坐班的那种。
徐半子眨着眼睛问道:“堂哥要是做了官可别忘了我。”
徐白心想,若是做官便能忘了你,就算是丞相自己也会去做一做。
……
……
一夜过去。
宫门外聚集了五位年轻人,分别是李攸之、吕博然、贾树人和郑世仁、许由。
郑世仁是立夏评书技第一,许由是画技魁首。
贾树人不断搓手,似乎很是紧张,吕博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李攸之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似乎在计算时间。
郑世仁面露不满之色,许由则安静站着,一言不发。
郑世仁之所以面露不满之色,自然是因为徐白还没来。
陛下旨意,六人一同入宫,徐白不来,其余五人只好等他一人。
就在郑世仁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徐白终于姗姗来迟。
“我算着时间出的门,应该没有来迟吧。”
郑世仁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心想你确实没有来迟,但这是奉旨入宫,难道不该到得早些?
万一陛下提前召见呢?难道还要陛下等你?
六人在一位年近半百的公公带领下,穿过一层层的宫墙和走廊,不知道将被领往何处。
吕博然偷偷给那公公塞了一张银票,道:“敢问公公如何称呼?”
那公公收了银票,笑道:“奴婢姓夏。”
吕博然问道:“夏公公,我们这可是要去御书房?”
夏公公笑道:“陛下年纪虽轻,对政务却甚是勤勉,终日里下了朝便是在御书房批阅各地奏章不错,不过今日要接见各位才子的地方却不是在御书房,陛下命人在御花园摆下了茶点,要与各位公子赏花游园呢。”
吕博然问道:“只是赏花游园吗?”
夏公公抿嘴轻笑道:“吕公子,各位头上只怕有一场大富贵呢。”
话说到这里,众人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这些日子的传言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了。
徐白心想,是大富贵还是大麻烦,还得要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