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胁面前,有的时候会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无论对方是谁。
黑院摆好了宴席,对方来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陈士刚倒也沉得住,招待这些人吃喝,把钱粮装了几大箱子,心想着好早点打发他们走,但是那个满脸猥琐相带着歪帽子的师爷,却笑起来问陈士刚,黑院家大业大,我弟兄们初来宝地,虽然不知晓,但也是不能饿着肚子,大东家你这样就打发我们走,未免让我这些弟兄太寒蝉了些,回去我也不好跟我们大帅交代啊。
陈士刚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喂不饱的,迫于无奈也只有笑脸相迎,借口道这年景不好,时间仓促,还不知道大帅要黑院如何做,他心里想着,等救兵一到,马上就让你们全部灭光。
师爷张口就要在现有的基础上加三倍,还让陈家人看看黑院外面对面的小山岗。黑院所在的地方,三面环山,背后和两侧都环抱黑院,正面有一座小山岗,这小山岗也正是到黑院的必经之路,而此时的小山岗上,远远望去,一排排的人影晃动。
大东家啊,外面都是我们的弟兄,还有一挺机枪,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就想着为黑院做点事,眼下兵荒马乱的,我们就想帮黑院的经商路线保护好,这一来呢,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万一哪个弟兄饿慌了,一不小心走了火,就从对面山岗上子弹就打过来了。
陈家的几个年轻的护院,就想把枪吧这几个撂倒,陈士刚一直压着,使眼色,他知道这时候发作,只会吃更大的亏。他只能赔笑,还是我黑院招呼不周,今天呢算是给各位弟兄的一个见面礼,只是初次打交道,很多地方招呼不周,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准备三倍的东西,再招待各位,如果大帅能赏脸来,那最好了。
师爷当然答应,因为他们这伙人,其实只是一小股逃兵,加起来不过百人,为头的便自称大帅,到处流窜,看到有钱人家,就上去敲上一笔,他们也不敢太得罪黑院,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又不知道黑院底细,如果真的动真格的,他们也捞不到好处,所以才让这十几个胆大的来黑院,其余人都留在外面的山岗上,主要目的呢就是吓唬吓唬人,只要有好处,那巴不得。心想着,这黑院也没那么夸张,还是被我们外面的机枪吓到了,今天暂且就先收了这些,三天后再来。越想越得意起来。“大东家,你这酒不够啊,既然大家交朋友,你也一起喝点,再上些酒。”
陈士刚面带微笑,吩咐人去取酒,自己坐在师爷身边,他暂时不敢太得罪他们。心里特别憋屈,黑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但是一家老小,黑院的家业,近一百多号的人,所有的都压在这里。他只想这些人早点走。
这群人见黑院东家这么好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放肆起来,有几个看一旁端酒的丫鬟都长得挺水灵,便打起歪主意起来,加上喝了不少,都忘记这是在黑院,几个拦住丫鬟,抱起来就准备撕衣服。女子吓的失声大哭,师爷一把按住陈士刚的肩膀,在于一旁忙说道“东家不要生气,以免伤了和气,这些弟兄欠管教,回去了我好好教训他们。”
这些丫鬟都是贫苦家里,甚至有的是卖到陈家做丫鬟的,平时对于黑院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些人太放肆,陈士刚一直压着心里的怒火。
“东家救命啊,黑院救命啊。老太爷......”丫鬟拼命挣扎的私心裂肺的哭喊。
一句老太爷,深深的刺痛了陈士刚,这是黑院陈家?这还是东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拳打到旁边的师爷“动手!!!”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师爷的脑门就是一枪。砰!!!一声枪响,一切都来得太突然,陈士刚早就都没想这样有什么后果,只是他忍无可忍了,绝不放纵外人在黑院这么放肆,这瞬间吓醒了这群散兵游勇,有的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护院们一枪打死,瞬间屋内乱作一团,余下的见状,吓得躲门而逃。
不要放走一个!陈士刚追出门来,那逃出门的几个,最终还是倒在了院内。一切来的太快,有人还惊魂未定。但是就是这枪声,也让对面的山岗上的人都听到了,也让躲在屋后涧沟的陈家家眷听到了。陈重奎一下子挣脱了母亲,就往外跑,他要看看什么事这么热闹。陈重玡见弟弟这样跑出去,追上去阻拦,也跟在后面。
屋内黑院众人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啪啪啪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众人慌忙弯下腰,好在接待的大厅在黑院的中间,外面还有几圈房屋,子弹完全穿透不过来,靠外侧的门窗,家具,全被乱枪扫射的稀烂,只不过稍有距离,所幸没有伤到人。一阵枪响之后,便听到外面阵阵喊杀之声。
山岗上的大帅见黑院有枪声,自己的人一个不见出来,自然知道出事,便下令乱枪对着黑院一通乱射,等机枪子弹扫尽,便下令冲锋。想进去收拾残局。只是他不知道黑院内部的构造,也被黑院外侧的高门楼,屋脊牌楼挡住了视线,不知道黑院后面有多大。转眼间就冲到牌楼门前,见没有人声,以为都被刚才的扫射打的差不多了,这七八十人全冲进了黑院大门。
冲进大门后,发现庭院后面又是一排房子,透过中间大门又能看见后面的院子。还有一排排房子。这“回”字型的构造,加上房屋之多,一下自己就把冲进来的这群兵彻底分散,并且还没发现人,只发现越来越多的房子。和不知道还有几排房子和院子。
最先冲进来的,已经冲到中间主家的招待厅门口的院子,发现了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还没看仔细,就听到一阵枪响,早就守在屋里的黑院十几个护院,枪声其作,就一命呜呼。跟在后面和其他人,听到枪声方向,都往这边聚集。
“跟他们拼了“,突然黑院杀声四起,从各个房间角落里,冲出一道道人影,黑院的长工们,手里拿着砍柴刀,挑柴火的苁担(一种木质扁担,两头有铁尖),锄头,顿时黑院里乱作一团。这长工带头的就是陈士佳,他一早就带着长工们躲在角落里,这会冲出来,将本来准备往中间距离的士兵打个措手不及。
这群兵本来就是游手好闲,本没什么战斗力,因为贪生怕死才当了逃兵,很多都吸大烟,个个都瘦弱不堪,加上混做一团,完全不是常年做苦力的长工们的对手,几下就被打的四出逃窜,混乱之际乱开抢,有不少就是被自己人打死的,混战之中,有不少长工也倒在血泊之中。
陈士刚听见外面混战的声音,此时也压不住,带着十几个护院,也是黑院唯一有枪的十几个人,从中间往外冲,一阵乱枪,进来的士兵又倒了一片。这群士兵本来就不了解黑院,又不熟悉环境,被杀了个搓手不及,压根没有做过多拼杀就有的往回逃命。压根不知道黑院有多少人,也不知道都藏在哪里。大帅吓得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后跑,这么一下,七八十人的队伍被打死打伤的已然过半。
就在这时,跑来看热闹的陈重奎,看到此时的情景,吓的不敢动弹,追过来的陈重玡,拉着陈重奎就往后跑,这被陈士刚看到,怒喝儿子赶紧走。这一幕被眼见的大帅看到,喊了跟前的十来人,追过去。陈士佳见,赶忙拿起手中的苁担和几个长工便追了过去。又混做一团,陈士刚急忙喊护院过去帮忙。整场厮杀持续了一阵,最终大帅带着伤残的三四十人逃出黑院。暂时不敢再对黑院有什么想法。
此时的黑院是一片狼藉,血流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被打死的士兵,黑院的长工也有死伤,陈士刚拉开围着的人群,这才看见,陈士佳倒在血泊之中,身下便是儿子陈重奎。他们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陈士刚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没站稳。
原来刚才,陈士佳为了保护躲在屋后涧沟的人,带着几个长工奋力拦住了十几个士兵,只是最终自己为了救陈重奎,胸膛被一枪穿过,陈重奎的右脚也被子弹击中,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等士兵们逃走后,众人才发现他们,女人们一片哭声,陈士刚看着满目疮痍的黑院,眼前一黑.....
这一仗,对黑院的打击是沉重的,黑院从来没有遭此重创,也就是这一仗,打的黑院就此没落,第二天救兵来了几百人的队伍,很快收拾了那逃走剩下的三四十人,自然黑院也花了不少钱财,这不是严重的,最严重的当属黑院死去的人们。
陈士佳,黑院的名义二东家,这个长工头子,这么多年以来,总算结束了,那枪穿过了他的心肺,为了黑院最终再也没能醒过来。黑院长工和护院,死伤最多的还是长工,护院重伤几个,还有两个开始在最前排房屋望风被机枪扫射而亡,加上陈士佳,后面几天咽气的死了十八人。
陈士刚也昏迷了一天,等他醒来的时候,抱着已经残废的陈重奎痛苦,那一枪吧陈重奎的右脚废掉了,终生只能用拐杖行走。最严重的当属死了的人,这些人大都是黑院本家居多,现在死在了黑院,为了黑院丢了性命。还有那些重伤的,虽无性命危险,也需要时间休养了。但是已经死了的十八人,要给家里赔钱和安葬。
最终,黑院给这十八人举办了葬礼,并且全部让他们上黑院的祖坟山,这才安稳下活着的人,这十八人当时用来拼杀的苁担全立在坟前,到现在这个黑院十八苁担的故事老一辈的人都能记得。
这次大灾也算是过去了,黑院上下却大不如从前,这一仗打得黑院失了魂,本来生意日渐衰落,又遭此劫难。陈士刚后来自己每看到拄着拐杖的儿子,也一直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他愧疚自己没有沉住气,自责自己没能让黑院度过这一劫。如果按照商人的角度出发,如果当初牺牲那个丫鬟,也不至于损失这么重大,只是黑院的气节不能让人侵犯,不能让外人辱没了黑院。
陈士佳,这个二东家,黑院的继子,也在黑院画上了句号,也进了黑院祠堂,入了族谱,进了黑院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