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京城向府大堂
华服锦袍的老太监哆哆嗦嗦上前一步。
“嬴皇有诏,太尉府听诏”
案前老者扶案而起,面色凝重,双手作揖对着老太监微微躬身。
“当朝太尉府向太尉之孙向羽,秉性骄躁,性情顽劣,目无尊上,致使五皇子遇刺,朕深念向太尉为从龙之臣,多年以来秉政勤勉,劳苦功高,特赦向羽死罪,发配北关充军,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说完,老太监哆嗦着将诏书交于向问天手中,见向天问眉宇间净是煞色,大气也不敢喘,额头渗出冷汗,左右环顾了一下,凑到向天问身旁,躬下身子趴在向天问耳边。
“向老太爷,您也莫要恼怒,坊间早有传闻,小公子与五皇子素来不和,当日小公子与五皇子金雀阁相聚,在金雀阁拳脚相向,这才使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如今刺客跑了,小公子自然难辞其咎。”
一旁的向南山冷声道
“薛公公,我儿性情娇纵我自然清楚,可必不可能与刺杀五皇子之事有关!陛下如此岂不是寒了我向家一片衷心?”
老太监转身向向南山作揖
“向将军切不可作意气之言,老身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是京城卫戍军统帅,若是刺客抓到了,此事自然也就与令郎无关,然而如今刺客跑了,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不然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那依薛公公所言,难不成也有本将的过失了?!”
面对向南山的质问,老太监一时语塞
“向将军误会老身了,老身也奉命行事,向家的事儿老身哪儿敢言论,可如今事已至此,还请向将军以大局为重啊…故一时失言然绝无此意,还请向将军恕罪!”
说完斜眼瞅了瞅一边若有所思的向天问,见向天问正在思忖,也不多言,退到堂边侯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向天问回过神来,从案牍取下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又唤府上的杂役,端来一盘金饼,交于老太监的随从。说道
“薛公公所言有理,烦请回禀陛下,老夫接诏,还请陛下为五皇子之事节哀顺变。老夫执掌太尉令多年,如今在京城之中皇子遇刺,我向家有愧陛下隆恩,愿请陛下收回太尉令,以儆效尤!”
老太监看了看盘里的金饼和夜明珠,心头一喜,自然也明白了向天问的意思,说道
“向老太爷言重了,您大可放心,陛下也是明理之人,这刺客身手确实厉害,即便是执命司出手也没能将其拿下,指望城防守卫的官兵士卒确实强人所难了点,何况向羽小公子已经领了罪诏,想来陛下不会再迁怒向家的…”
得到这个回答,向天问也放下心来。
“那老夫在此便谢过公公了,还请公公慢走…”
老太监微微作揖,躬身退下。
宫里的人刚一走出向府,大厅里向南山又气又怒,脸上的愤懑的说
“父亲,这分明便是有人从中作梗,好一招一石二鸟,也亏得羽儿命大没有死于刺客之手,刺客跑了,我向家就吃了这么个哑巴亏!”
向问天此刻早已冷静下来,沉声说道
“此事没那么简单,怕是牵扯颇深,这事儿我会让南海在宫内暗中打探,我向家在这个位置太久,树大招风,这便是一个警告,为了向家,此事暂时只能作罢,忍得住也得忍,忍不住也要忍!”
向南山听了老爷子的话,思忖了一下
“让南海调查?您是怀疑此事和宫里有关…”
“不可说…不可说啊…不过说起来小羽去北关也并不全然是坏事,这小子也该磨砺磨砺,我向家世代都是从战场上打滚做到这个位置上的,老夫的孙儿也绝不能是个只知道游鱼逗鸟的纨绔子弟。”
向南山满面愁云的说道
“可小羽毕竟才十五岁啊…”
向问天双眸一瞪
“糊涂!你以为现今兆京城就安全吗?放他出去历练几年,等风头过了,接他回来便是。不必多言,南山你去准备准备,花将军如今在北关,他是你的老交情了。”
向南山一听,也不再言语,既然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便退下堂去。
三日后,新征募的守关部队从兆京城出发了,自兆京城向北过了千里平原,翻过狼山,便是北关,北关以北皆是草原,自古北关常年遭受匈奴部落侵扰,十几年前更是崛起了一支部落,渐渐统一了大半个草原,至此开始不断与嬴国爆发小规模战争,当朝大将军花胜雄也不得不亲自前来边关驻守。
队伍中有一看上去十五六岁少年,却是在这群新兵之中格外显眼,身高八尺,面目白净,剑眉星目,颇为俊郎,与周围的农家糙汉子迥然不同。
这几天的行军路上向羽一直在思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跟鬼面同归于尽,醒来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宗室贵族子弟,这具身体与前世刚刚从孤儿院走出时一般无二,不过幸运的是,融合了这个世界的向羽的记忆,聋哑也全然是好了。
从记忆中,大概明白了,自己身处天月大陆西北之国嬴国,是嬴国四大世家之一向家的小公子,父亲向南山是卫戍军统领,二叔向南海是禁军统领,爷爷向问天位列三公,乃是当朝太尉,可以说嬴国境内半数军队都是向家统帅的,而自己这个妥妥的顶级军三代,却是一个纨绔子弟,八岁殴打皇家书院的先生,十二岁调戏良家妇女,十四岁开始就成了兆京城第一青楼金雀楼的大金主。
向羽虽生性顽劣,却也从不做飞扬跋扈鱼肉百姓之事,向羽已故的母亲是向南山的结发正妻,也因为母亲的早逝使家中父亲爷爷对自己也是溺爱有加。
向羽与宫中五皇子自幼从上书房便是对头,两人皆是天资聪颖却不学无术,成了皇家书院两大帮派首领,双方之间骑马打仗太常见了,而两人所骑的“马”有时是兆京城城中尉家的少爷,有时是兆京城丞家的公子,对这两尊大神,皇家书院内的官家子女多是敢怒不敢言。
这两人虽是对头却在某些方面有些臭味相投,前些日子二人在金雀楼为争一新出阁的丫头起了争执,向羽趁五皇子不备一茶壶扔到了对方脑袋上。
“小五啊,把这妞儿给小爷放开,带着你身边两条狗赶紧滚蛋,小爷今天心情好,大庭广众给你小五留点面子,回头去了书院再收拾你。”
五皇子听了气急!
“向家小瘪三没了王法,皇室之人你也敢出言不逊,气煞我也,左右侍卫,给我打断向羽的狗腿!”
说着朝着向羽追打而去,向羽自知自己带的家丁保镖动起手来还真不是五皇子身边皇宫侍卫的对手,于是脚下抹油遍跑,二人从金雀楼一跑一追,甩开了自己的家丁和五皇子的侍卫,结果却遭遇蒙面刺客,五皇子被蒙面刺客一掌拍在胸口当即不省人事,自己则是被一脚踹飞,脑袋磕到墙上,至此两人皆是丢了小命。
随后兆京城戒严,皇帝直属的执命司接管了城防守备,可刺客也身手了得,击杀了三名驻守东城门的五段司命,便去向不明。
这便是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便被充军边关的缘由,可对于向羽来说,自己已是重生一次,即便是流放边关,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个世界虽不如前世繁华,却能听见鸟叫,唱出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