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穆尔斜视袁彬一眼,冷哼一声给予警告。而袁彬则是一脸不惧,反倒狠狠回瞪了特穆尔一眼毫不示弱。
朱祁镇将两人的针锋相对一览无余,他轻声笑道:“如今汪古部损失惨重,族人逝去多半。丞相若降我大明,得拿出应有诚意才是。”
特穆尔在心中不住吃了一惊:这狗皇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将我汪古族人收到他麾下?想到这,特穆尔心底有股无名的愠怒之火灼烧起来。
袁彬见他沉默不语,出言喝道:“我家皇上问你话呢!”
哎......不管了,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面对袁彬的咄咄催促,特穆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故作茫然面色:“诚意?本相已愿将小女嫁与中原,这就是诚意呀!”
朱祁镇摇了摇头淡淡道:“丞相此言差也!两国之间的大事岂能让女子掺杂其中左右全局?大明以前未有这种先例,在今后它更不会出现!”
鞑姬闻言后,秋水的双眸一抹欢喜暗淡了下去。而一旁的袁彬听后,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高兴。他在心里默默叹道:“原来皇上心中早已有计较,看来是我这个做臣子的冒失了。”
特穆尔面无表情道:“那依皇上的意思是......?”
朱祁镇将双手负在身后,正声道:“经过这些日子来看,朕观丞相年事已高,对草原当前的局势缺乏远见与卓识,才致汪古部沦落到这种田地。若丞相仍执迷不悟,恐怕汪古部有倒悬之急呐!我劝丞相不如......”
“不如什么?”特穆尔见朱祁镇向自己伤疤上撒盐,心中有些不快。
朱祁镇大肆拂开衣袖,扫着四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丞相不如卸下汪古部酋长一职,让才能之辈济上大位领汪古族走出困境。”
原来这狗皇帝是想架空自己,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特穆尔眼中燃起一股忿怒的火焰,怫然不悦:“若我卸任之后,那我汪古部该何去何从?难不成全数并入明国去?若是此举,老夫定不会答应。”
朱祁镇轻轻一笑:“哎.....丞相说的什么话?朕何时说过要将汪古族并入我大明?”
这下别说特穆尔,就是在场的拖拖图,鞑姬,袁彬三人也大为不解。特穆尔脸上的面容因此越发深沉起来,他沉吟半晌认识不解:“那皇上的意思是......?”
朱祁镇面露微笑一字一念:“朕希望丞相隐退下来,让你长子继承酋长之位。”朱祁镇说完指向了拖拖图。
呆滞不语的拖拖图听闻朱祁镇一番话后,瞠目结舌吃惊不已。
特穆尔死死盯着朱祁镇俊朗的面庞,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这狗皇帝真是使得一招好计谋!明面上为汪古部着想逼迫我卸任,实则却是要我断了复起的念头,不可谓不毒!”
须臾片刻之后,特穆尔回道:“我虽已到了日薄西山之命,自然是命不久矣。只是我这犬子品性浮躁,常常意气用事,这点很是让我担忧。对于他能否胜任如此重任还有待商榷。”
朱祁镇嗤笑了一声:“既然丞相贪念族长之位,那投降之事还有必要谈下去吗?来人,将他三人带下去。”吩咐完,朱祁镇忙将目光移向远处,以免瞧见鞑姬惆怅的面容而乱了心智。
袁彬见鞑姬一家三人退了去,走近道:“皇上,臣还有一要事禀报!”
“说吧!”朱祁镇静静望着远处神思恍惚。
袁彬沉重道:“臣方才令人点清了军中物资,发现粮草只够我军食用不到三日。此次远征漠北,若断了粮草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祁镇拍着额头叹道:“哎呀!我一时顾着借兵,竟忘了粮草这番大事。”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镇回过身见袁彬目中一片担忧,放轻语气道:“但说无妨!”
“臣认为,此时我军应当退回关内以保周全。”
朱祁镇听后并未表明态度,他寻思了许久,反倒吩咐:“你去唤哈铭和霍秉忠来一同参议。”
“遵命。”袁彬迅速离了去。
朱祁镇见他走后才重重吁了口气,将心中所有担忧倾泄出来:“哎....这边关之患属实槃根错节,若想有所作为,真是难上加难啊!”每当朱祁镇遇到难题时,他就会眺望远处陷入沉思,以求想出打破进展的计策。
正想着间,袁彬三人走近身躬了一礼:“臣等参见皇上。”
朱祁镇微微抬手:“都起身吧,不必拘礼。此次唤你们过来所为之事,想必袁彬也和你们说清了。如今,我军粮草殆尽,当务之急便是着手解决粮草之事。你们三人对此可有计策?”
三人相互看了看,犹豫再三后一同回道:“启禀皇上,孤军深入塞外乃是兵家大忌。且如今,我军粮草补给线已大幅拉长;要想从关内运来粮草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臣等一致提议将大军撤回关内,方解除后顾之忧。”
朱祁镇心有不快:“朕唤你们来商讨计策,没想你们一致提议撤军?那朕这些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要付之东流?要你们有何用?”
三人见皇上动了怒,顷刻跪下:“臣等愚钝,请皇上息怒。”
朱祁镇遥望着草原四周并未置理三人,他心中一直在思虑该如何以战养战解决当务之危。
就这样持续过了小半个时辰,朱祁镇才缓缓回过了身。
“起来吧,朕有大事吩咐你们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