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妙见情形不对,先说道:“宫师弟既与南杰哥哥和解,便一起先告辞吧。”宫南雪但觉无奈感油然而生,只好点头认同返回。苏子妙临走时向楚南杰深深望了一眼,忧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南杰哥哥,子妙下回再来看你。”楚南杰蓦地瞪着眼回道:“滚!”
宫南雪瞧得分明,那“滚”字也是真切,尽管楚南杰很快恢复原状,但适才一刹那是不会弄错的,又见苏子妙掩面落寞离去,更加确信无疑。
一路回走本是无话,然而宫南雪终耐不住疑窦丛丛,小心问道:“师姐,楚师兄他……”
苏子妙甫才调整心绪,蹙眉反问道:“宫师弟觉得锁魔窟天顶有什么不妥之处么?”宫南雪回想适才发生状况,如实回道:“我仿佛觉得楚师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与我说好话,我倒有听见另外一个人在说反话,一开始以为幻听了呢?”
苏子妙沉吟说道:“师弟心不在焉,原因竟在此处。何以子妙却不曾有与师弟相似的感觉?只觉得师弟的表现变得和南杰哥哥一样了。哈,看来子妙有了烦心事,说话都不清不楚了。”宫南雪想想说道:“是么?我大概是第一次遇见怪事,反应迟钝了些,才让师姐觉得表现不好。只是师姐烦心事所谓何?”
苏子妙忽然嫣然一笑:“宫师弟当真纯良,讨人欢喜。这次你肯探望南杰哥哥,多谢你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分别之后,宫南雪回了冀云殿,只感到困意浓郁,便去了师父房间,扶着席团沉沉睡去。睡梦之时,宫南雪真实感到意识清醒,发现置身于茫茫飞雪之中,而眼帘是熟悉无比的云水峰,峰顶上有一个消瘦的身影在把一块玉佩放入怀抱婴儿的襁褓里,然后义无反顾的将婴儿扔下悬崖之下。
这一场景,宫南雪十分熟悉,以前世的话来说,是视角不同,在历雷劫时自己是那个婴儿,看着眼前的女人丢弃自己,现在竟是旁观者,睁眼看着母亲丢弃孩子。宫南雪想过去接住孩子,手一伸出,便淹没在飘雪中而化作飞雪,始才见身体转瞬融合于飞雪中。
宫南雪惊醒过来,额角冷汗直流,一看天色,已然翌日清晨,而梦境始终萦绕脑海,挥之不去。“她是我的妈妈吧?”宫南雪心想着,只觉得难过极了,“妈妈若是神女,早已魂归天外了。那我爹爹是谁?”
宫南雪蒙头走到了冀云殿,见云婆婆正悠闲扫着积雪,雪花在扫帚周围飞舞,正像是梦里淹没自己的飞雪,身子一震,吓了一跳,刹那间也萌生寻找母亲死因的念头,寻找父亲的念想,“不管妈妈是谁?终究是自己的妈妈吧?”一面想着,一面说道:“云婆婆,雪儿想今日便下山,向您告别。”
云婆婆丢了手中的扫帚,过来抓住宫南雪的手掌道:“雪儿决定要离去了么?唉,该要走的,也不能强留,婆婆舍不得呀。雪儿这一离去,好生照料自己,婆婆只求你能平安归来就好。来,到婆婆那去一趟,幸好婆婆早有预备,提前准备了衣服盘缠。”
宫南雪道:“婆婆最好了。婆婆,师父去哪儿呢,雪儿也向师父拜别。”云婆婆道:“小季主子吩告老婆子说他有要事做,雪儿要下山只管直接下山就是了。”宫南雪“哦”了一声,突然生出失望,抑或惆怅之感。
到了云婆婆房间,宫南雪打开云婆婆预备的包袱,见里面除了许多金银元宝和细软之物,还有几支宗门响箭及一些换洗的寻常衣物。云婆婆拿出响箭道:“倘若遇见危险,别舍不得用,不丢人的。”又取出压在最下面的一件道袍道:“试试看,合不合身。老婆子想着等你风光的时候穿上呢。”宫南试穿一次,果然合身,但见衣袖末端的五色梅花栩栩如生,心下触动。云婆婆道:“老婆子看你以前的道袍都小了许多,穿着定是不舒服。只是雪儿走的急,只够时间缝制一件,雪儿要好好珍惜。不过也好,平时穿寻常衣裳,也不会招摇。”
宫南雪颇是感动,搂住云婆婆道:“云婆婆,谢谢啦!这天下除了师父,就您老最心疼我了。”云婆婆“嗳吆”一声道:“老骨头要散架了,雪儿长大了,气力也大了。”宫南雪慌张松开,讪讪道:“等雪儿回来,一定好好报答您的。”云婆婆道:“老婆子不求雪儿报答,只求雪儿平平安安便心满意足了。”
宫南雪洋溢着幸福之色,又听得云婆婆絮叨了一上午,总算准备要下山了。
站在冀云殿外,宫南雪向着远处挥手的云婆婆拜了三拜,又朝殿内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算作与师父辞行,接着便往山下而去。
经过论道台,宫南雪思索要不要告之王心儿一声,但想起师父说要疏远,虽不明其意,但不意忤逆,内心深处更怕见了王心儿便不舍离开,于是狠心独自下山去了。
问虚山附近有石头村,宫南雪小时候去过一回,尚未怎么游玩便被勇者和风曼浅搅了。此番故地重来,到了石头村,宫南雪只觉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其实石头村基本没有变化,只是不是除夕喜庆,凡人各有所忙生计,显得冷淡罢了。
但走到繁华市集,顿时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吆喝不断,各种小吃杂耍应有尽有,宫南雪玩性正浓,到处观看,有碰到耍猴卖艺,看的津津有味,直想起清儿来,想到清儿多亲近心儿少亲近自己,连下山之时都是遍寻不到,只怕不会听自己话的,自然不会像耍猴一般耍着蛇玩。
宫南雪正自胡思乱想,便见大猴端着铜锣索要打赏,他先时见大猴经过一人,便有人放上一二铜板,知道轮到自己,就打开包袱翻察,却是找不到铜板,心想热闹都已看了,姑且大方一些,便取出一枚金锭来。
在场之人无不瞪大了眼珠,耍猴人更是一脸贪婪。话说小小村子,哪有寻常人家见过金锭,更莫说包袱里隐约可见藏有一堆。
眼见金锭放进铜锣,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却变成了两枚铜钱落下,再看掷金人,早已不见,纷纷游目搜索,只见得村子尽头有个相似的背影,正与一位粉衣姑娘并肩而去,那粉色衣服上似乎缠着一条青绿丝带,一条粉紫披帛。
不消说,那粉衣姑娘正是王心儿,青绿丝带正是清儿。宫南雪大喜过望,痴痴说道:“心儿,你怎地会来?”见到欢喜之人,完全将师父的教导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