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南冲不便夺面,一一介绍。介绍掌宗门下赵南征及惩戒长老门下肖南平时,崔重心想:“问虚宗不愧是‘三宗四族’之一,门下弟子确实远胜本宗弟子,虽与他们接触不长,但心性、修为,皆有独当一面之才,可笑本宗初立,理想跻身三宗之列,不过痴妄耳。唉,本座何至长他人威风?本宗弟子求道益坚,门风俨然,未尝将来没有扬名之希冀。”
介绍掌宗爱女王心儿及三宗主唯一弟子宫南雪时,崔重另眼相待,暗忖:“原来是问虚掌宗的爱女,传闻十岁入御圣,果然名不虚传!这少年竟是剑神的弟子,怪不得剑术高超,只是近几日传闻他下山历练,所过处多有损名,今日看来多半是误传了。以宫兄弟的剑术,假以时日,试问当今除了剑神和剑圣,以及剑道宗几个老不死的,还能有谁可以匹敌?剑品如人品,名师弟子,岂是狡诈之徒?”
目送问虚宗四位弟子离去,崔重又想:“传闻问虚宗日渐式微,想来三年后万宗朝圣上必然堵下悠悠众口。届时问虚掌宗爱女破御神界而去,即便未得三甲之席,亦可留下导正的谈资。更何况,宫兄弟或可成为意外之喜。”
且说王心儿携着宫南雪御“青波卷云”而去,赵南征与肖南平一左一右追去。古南冲十分不解,御剑赶上赵南征道:“赵师弟,肖师弟,你们何以匆匆离开,竟连招呼也不及与我说声?”赵南征道:“古师兄,抱歉。我为寻心儿师妹去的。”肖南平道:“古师兄见谅,我却是有些私话与宫师弟说,一时惶急,忘了礼数,请师兄责骂。”
古南冲会意道:“不必了,我理会得。”加快速度,追上王心儿道:“心儿师妹,你偷偷跑下山的,是也不是?”王心儿嘟嘴道:“是有怎样?南冲师兄要拦我么?”古南冲微笑道:“我岂敢惹心儿师妹生气?只是近来世道甚乱,特来嘱咐师妹一言,切莫任性。譬如今日遇到蜈蚣妖……”
王心儿打断道:“心儿知道轻重,南冲师兄不要说教了。话说蜈蚣妖已死,以它境界,炼化两件法宝不在话下,心儿记得南冲师兄修的是土灵力术法,不是正和你意么?”古南冲沉默片刻道:“这一战七星补天宗损失惨重,便留给他们吧。况且我已有两件同源法宝,用处不大。”王心儿道:“只怕张镇主子埋了龙非君,法宝与谁都没缘分。”
宫南雪突然问道:“心儿,我们杀了龙非君,是不是错了?”王心儿沉默下来,欲说没错,但隐觉得似乎无法判定是非对错。古南冲道:“降妖伏魔乃我辈天经地义之事,宫师弟为何如此想来?”宫南雪虽然言语不多,但当时情景一一看在眼中,遂如实道出其间曲折。
王心儿说话时,飞行速度降下。赵南征加速赶上听见,说道:“宫师弟杞人忧天了,我们何错之有?若我们不诛杀龙非君,你可想过我们会怎样?你可想过镇中无数性命?”宫南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古南冲道:“杀一妖以安一方百姓,此乃功绩。宫师弟,你且谨记,但凡妖有害人之心,绝无可留,否则受害的终究是天下苍生。我问虚宗便是维护天下苍生安宁,自不能怜悯异族它心!”
王心儿道:“其实我们大可制住龙非君,并不是非杀他不可……”忽觉此言针对了宫南雪,一双美目满怀歉意的望去,但见宫南雪埋头沉思,心结未解,不禁拉着他胳膊无言安慰。肖南平道:“以龙非君的状态,非死无他,心儿师妹此言不实。古师兄说的极对,妖族之心喜怒难料,大多妖心本恶,龙非君算是特别,然而到头来不是一样要拿众生性命复仇?”古南冲道:“不错!宫师弟,你心向善,且与妖族接触太少,一时无法明白险恶,也在情理之中。来日方长,你会慢慢知晓的。”
肖南平忽然叹息道:“宫师弟的心情,当年我亦有体会。时过境迁,心间犹痛。后来明白是因各族恩怨不止,早已牵扯不清,根本无法共存,正应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孰对孰错有何分别?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庸人自扰。宫师弟如想改变,只有强者方有资格。龙非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次判断,要么你死,要么他亡,要么你能掌控。”
这一席话令四人醍醐灌顶,各自回味。赵南征吃惊的道:“肖师弟的定见令我茅塞顿开,委实了不起!”
且说宫南雪等五人一路畅行到了云水峰,先拜看了季虚白妻儿的碑墓。古南冲告别众人道:“南冲有事要办,就此暂别。”四人回礼目送他御“太冲”而去。
赵南征道:“心儿师妹,你大可不必躲我。师父让我劝你回去,并没有说让我带你回去。”王心儿喜道:“爹爹默许了,是不是?”赵南征作势抚着下颚空空的胡须,老气横秋的道:“心儿翅膀硬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明镜似的。为……我年纪大了,约束不是,不约束也不是,实在难矣,难矣!”
王心儿瘪着嘴道:“爹爹年纪才不大呢,分明是诓我回去。征师兄,你告诉我爹爹,心儿会照顾自个的,无需担忧。心儿早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做出丢人的事来。”
肖南平与宫南雪缓步向山上走去,一路无言。待走到近山腰处,宫南雪终于问道:“肖师兄,不知你寻南雪有何事情?”肖南平道:“其实本该在宫师弟下山前与你解释的,只是师弟下山的急,才没有及时与你道出。”宫南雪不知肖南平所谓何事,心下却也坦荡相对,想道:“肖师兄怎地说话吞吞吐吐的,全没有以前直爽?”
肖南平幽幽吐口气道:“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对错总有定论,我知师弟不是计较之人,便从头道来。当年胞弟南平伙同同门师弟马琦山和鲁方肃欺凌宫师弟,此事原以为不了了之,却不想当时庖厨林也亲眼目睹,并告诉了季三宗主。后来不知何故,三宗主前去净土堂寻吴师叔理论,因此吴师叔大怒,将祸首鲁方肃师弟废去修为逐出门墙,胞弟与马琦山师弟从轻处置。然胞弟和马师弟心有不甘,趁宫师弟下山时也一起下山历练了。我担忧他二人做出僭越的事来,便打算先寻宫师弟说明原委,然后再去教导胞弟二人。谁料果然路途听到一些针对宫师弟的流言蜚语,应是胞弟他二人所为了。诽谤同门,罪责可大可小,委实过于放肆了。然而一切因头皆由南平而起,南平,先代胞弟南双和马师弟给宫师弟赔不是了。”
宫南雪道:“其实我心里并不觉得气愤,师兄也不用道歉。”肖南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原本要说两件事,其一正是适才所说,嘱托你遇见胞弟,不与他二人一般见识。其二是因楚南杰师兄一事。”宫南雪讶然道:“这关楚师兄有什么关系?”
肖南平道:“楚师兄其实心地特别好,只是偶尔性情……嗯,楚师兄平日对我们入门入室弟子都极其友善,很是照顾并指点我们。他听说因宫师弟告状才累及鲁师弟被逐门墙,故而寻你一次晦气,谁知引发一桩大祸事来。不过楚师兄已然受到应有的惩罚,希望宫师弟不再因此介怀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