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雪甚是满意,来回欣赏飞雪,只见剑身轻灵,刃锋不显,如同深渊寒冰有浮光掠影,当真精致奇巧。宫南雪越看越喜,直看到内心平静下来,才恍然清醒:“想不到飞雪能助我平复心思,得此好剑,实属幸运。莫非黄龙在暗中一直偏爱于我么?”用衣衫裹住飞雪背在身后,借着暗淡星光,一路往繁青镇走。
回到客栈,小二哥殷勤的招呼,一边嘀咕着:“我就说嘛,付了几日的房钱,不会一走了之的。”一边询问道:“客官,您的夫人呢?”宫南雪惑道:“什么夫人?”小二哥扇自己一耳光道:“呸,我说错话了,小的是问跟您一起的姑娘呢?”宫南雪怅然若失道:“她……她,她不见了。”失意的往房间去。
小二哥知道说错话,窃以为小俩口吵架,便不敢再多言,后因见他模样像是远归,便吩咐厨房备了酒食送了过去,说道:“客官,酒能解忧,也能消愁,您不妨试试。”宫南雪听到“酒”字,仿佛耳边传来小时候在会客台时,王心儿的呢喃细语:“雪团,你要喝酒么?”顿时惆怅起来,精神萎靡。他听说酒,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此时此刻倒想尝试一下,或许真能忘却王心儿也说不定,哪怕暂时也是好的,便拿起了送来的精致的小酒瓶,看到里面只装了几口的水状,心想两口就能喝完,问道:“能否多拿一些来?”小二哥看不出宫南雪表情,不敢多问,应道:“好嘞!”
宫南雪摇摇瓶子里的酒,不明就理的一口灌了下去,顿觉入口别样的辛辣,呛得连连咳嗽不止。但酒已入肚大半,渐渐有了反应,宫南雪只觉头脑发热,忙要运气压下去。但一运气,宫南雪又觉如坠云雾之中,浑身轻飘飘的,后觉天旋地转,然后看见小二哥在眼前说着什么,却听不见了,接着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宫南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到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恍惚间回到十年前第一次爬通天道的时候,记忆深刻的那只王心儿伸来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抓过去,哽咽道:“心儿,你回来了,心儿……”紧紧握住那只玉手,确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宫南雪的目光顺着往上移,先看见的是墨绿色的裙摆,接着是纤细腰肢上的另一只光滑细腻的手背,再上是凹凸紧致的身姿,冰肌玉洁的锁骨,末了是一张容颜绝美的脸,清凡脱俗,秀色绝世。宫南雪痴呆的盯了半晌,方才怔怔忡忡的道:“心儿,你怎么变了模样,雪团还是喜欢你原本的模样。心儿,心儿。”
那女子道:“我这个模样不好看么?”宫南雪听到了像是远方传来的声音,发笑道:“太美了,美的雪团心里害怕。所以觉得心儿原本的样子更好看些。”忽觉眼前一黑,再难打起精神来,便仰头躺了下去。
一夜无梦,宫南雪醒时,但觉头昏脑胀,口渴难耐,便要起身寻茶水喝,却摸到身旁睡着一个人,一看竟是位绝美女子,当是心脏砰砰乱跳,面红耳赤,手忙脚乱下滚到了地上,颤巍巍的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坐起身子,揉揉睡眼,斜睨过来道:“一大清早的嚷嚷直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来听听?”宫南雪兀自心跳不已,重复道:“你是谁呀,干嘛在我床上?”那女子以一只手撑着下颌,平静的道:“我们不是通常睡在一处么?不在一张床上,莫非要两张床么?”宫南雪惊讶道:“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有女子睡我旁边,我如何不知?”那女子轻叹道:“雪团,你在想想?”
宫南雪口吃道:“你,你干嘛唤我雪团?”频频摇着脑袋回想,然而自己本就不认识几个人,眼前女子自然从未见过,想来想去,想到昨夜酒醉,记起个模糊片段,大惊呼道:“你……你……你是心儿!”不由得睁大眼睛,继续说道:“心儿是为了躲南宫家的人才换脸么?可是,雪团觉得哪里不对,心里也不大舒服。”
那女子颇是失望,摇摇头道:“我不是汤圆那丫头,你再想想罢。”宫南雪迷茫道:“汤圆又是谁?”那女子缓缓道:“心儿给你我都取个小名,我便也给她取个小名。那日雪团说心儿又好看又好香的,心儿回道,你当心儿是汤圆子么,又好看又好香的。我便想到了汤圆这个名字。你觉得好不好呢?”
宫南雪惊讶过度,便开始平静下来,强作镇定问道:“你究竟是谁啊?为何偷听我与心儿讲话?”那女子无语道:“雪团,你真是笨的可以。你能不能稍微大胆一些猜一猜呢?”
宫南雪嚷道:“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多少人,长辈们不算,同辈的只记得心儿,你又不是心儿。还有子妙师姐,苏子缘姐姐,小时候见过的风曼浅,昨天碰到的奴奴,然后没有了……她们也不可能知道我与心儿讲悄悄话。对了,我倒忘了清儿,只是清儿是条小青蛇……”一说到此,只见那女子认真的频频点头,兀自没有回过神来,后面的言语也说的含糊不清,口中到最后连续吐着“蛇蛇蛇……”,猛然醒悟,当场蹦了起来,指着她道:“你是清儿?你变成人了?”
清儿走下床转几个圈,笑眯眯问道:“雪团,你看清儿好看么?”
宫南雪道:“嗯,好看!”忽惑而脱口道:“对啊,妖有妖气,魔有魔气,很容易分辨出来,才能追着他们的气息。清儿……”他仍然不适应站在面前的居然是清儿,续道:“清儿何以没有妖气呢?”
清儿笑道:“让雪团猜,着实费劲。清儿告诉你吧,苏子缘那缺的半阙玉佩便在清儿身上,故才与她一般能隐匿妖气。”
宫南雪失色道:“那不是玉佩完整了么?子缘姐姐和上官先生他们……”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想着玉佩完整,岂不是要完璧归赵,那么要置子缘姐姐于何地呢?
清儿道:“不错,是这样的。且说清儿见了苏子缘拥有半阙玉佩,便在苏府一别后去寻了苏子缘,果然在神识中感应到玉佩合二为一,才确定的。只是玉佩本破,自是无能为力修复,百般不解下,苏子缘在清儿临走时托清儿寻雪团和汤圆去她的住处吃个便饭,期待有所契机显露。话说回来,苏子缘倒是守诺,竟能抛开眼下的幸福,着实不易。她对还债一事过分上心,也不知是否另有它意?”
宫南雪思索片刻道:“也许是追求心中平静吧?”
清儿不苟同道:“什么平静不平静的,相对于性命和幸福来说,一切都是浮云。对了,汤圆呢?”
宫南雪神色黯然,失意的说出离开苏府之后寻清儿、遇南宫玉玖的事来,丧气而叹道:“心儿可能不会回来了。”清儿听完,不解道:“何以不把心儿追回来呢?你与心儿青梅竹马,感情天成,如若季三师父和掌宗成全,合该有希望的。不至于意志消沉无所作为。”宫南雪道:“师父也言及雪团要疏远心儿的。”清儿回道:“许是不知你俩心意。倘若说的恳切,意志坚定,兴许有转还之地。你呢,不曾试过,如何认定绝望?”宫南雪听了清儿议论,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