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终于开始了。宿舍里除了成钰回家,何晨去打暑假工了,宿舍里只剩索笑笑跟林安心两人。
然而等索笑笑找了份实习后,发现实习公司距离学校实在太远,每天通勤特别麻烦,就干脆在公司附近跟同事一起合租了一个房子。
而现在,宿舍只有林安心一个人。
虽然秦女士对林安心留在H市实习的事严重表示不满,但好在家里还有个娃拖着,总不能不能临时过来抓人,也只得由了她去。
林安心最终如愿得以留在本地实习。
好不容易能跟陈真一起过一个暑假,她早早就规划好了各种周末出行,晚上情侣活动。在她的畅想中,这本该是一个甜蜜得冒泡泡的夏季。
但总是事不如人意。
谁能想到,她一个打杂的实习生的事居然也这么多,再加上陈真换了公司也似乎更忙了,两人甚至还没之前的见面机会多。
这天周末,早一周跟陈真约了去郊区的植物园玩的,结果她临时接到上司电话,要她周末赶一份新活动的策划案出来,下周一开会前就要完整装订好二十份,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
挂了电话后她只好欲哭无泪地给陈真发了信息说自己去不了。
可更悲催的还在后面,当她费心费力敲完了初稿后,宿舍突然断电。
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暴躁地踹了书桌一脚:“TMD的!不带你这么玩儿的!”结果她不小心用力过猛,一脚踢下去反而撞到了自己脚趾,痛得她抱着腿大叫着跳起来。
她龇牙咧嘴地伸手抓了旁边的手机过来,翻出何晨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
“喂?何晨,宿舍刚刚突然停电了,怎么办?”
“你看看是不是电费没了?我们上次是期末前一个月交的,估计用完了。”
林安心挂了电话就连忙跑下楼去了宿舍阿姨那里,一查果然是之前的电用完了,需要续费。
不过因为是暑假,这边校区的女生宿舍缴电费的地方早就关了,交费都统一去另一个校区的生活中心交。只是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工作人员早下班了,要交也只能等到明天。
她烦躁地回了宿舍,上司接连发了几条短信过来催她进度,她愁得快要哭了。目光落到手机上,她一拍脑袋,连忙拿了手机就拨了陈真的电话过去。
“喂,阿真,你现在忙吗?”
“我宿舍突然停电了,我舍友都不在宿舍,但是我实习有份策划案今天必须写完。”
“所以,我可不可以去你那?可以吗?”
话刚说完,她感觉到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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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陈真给的地址,她换乘了两趟公车,没想到中途坐了反方向的公车,兜兜转转完了半小时才转到了陈真说得那个车站前。
刚下公车,就看见站在车站牌下面的陈真,简单的格子衫牛仔裤,非常普遍的理工男的穿搭,但偏偏就是能让人一眼从人群里认出来。
他此时还没有注意到林安心走过来,正低头跟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一个小女生说话。女生高中生模样,正拿着练习册,居然是在问他题目。
“阿真。”她叫了她一声。
他抬头看了过来,朝她应了声,又低头伸手在那个小女生的本子上快速比划了几下,就看见那个女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扬起笑容朝他道谢:“我懂了谢谢哥哥。”
他礼貌点了点头,就直接朝林安心走过来:“坐错站了?”
“刚刚转车那里坐反了了,等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好几个站了。”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等很久了?”
他摇摇头:“没事,走吧。”
她余光瞄了眼身后那边正偷偷看他们的小女生,胳膊肘杵了陈真一下:“喂,你刚刚在干嘛呢?”
“没什么,刚刚旁边那个高三的学生急着去上补习班,看她在车站补作业,我就顺便帮她解了下题目。”
“你倒是有空。”她语气有些酸酸的斜了他一眼,“怕不是看人家小姑娘年轻貌美,故意搭讪?”
“哦?”他转头看向她,似笑非笑,“我确实挺有空的,等了某人将近一个小时,你说,这个多亏了谁给我机会让我认识‘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嘴上功夫林安心永远说不过陈真,她瞬间吃瘪,心虚地移开视线,立刻转移了话题。
“诶,说起来我真的可以去你公寓吗?你舍友方便吗?”
“我师兄出差了,另一个舍友出去旅行了,现在宿舍没人。”
“噢噢。”她点点头,忽然一激灵。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那她万一被扑倒了从还是不从?
她瞬间脑补过各种壁咚、床咚、地咚的画面,瞬间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飙升得上头。
“进来吧。”听到陈真的话时,才发现已经走到了一间老房子前,进了大门,往下走了一层才停在一间门前面。
她环视一周,才发现这是一间地下室,没有太阳照进来,走廊透着潮湿阴冷,防盗门拉开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跟在陈真身后进去,被这房子的设计吸引了目光。她张望着打量了圈房子的构造,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乱,但说实话,还乱得挺有艺术感的。
四面的墙上全是涂鸦,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稀奇摆设,不算特别整洁,但毕竟三个大男人住,这种程度已经远远比她想得好得多,没有异味,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明显的污脏。
“我房东是学美术的,这里他自己装修的。”他边解释着,边从柜子里拿了拖鞋给她。
她刚换上了拖鞋,就在屋子里逛起来,觉得新奇无比。这屋子还算是挺大的,有三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厨房是开放式的,跟餐厅连在一起。
客厅居然没有沙发,只有几张软垫围着一张小桌几,有几张垫子上还沾了些许颜料,桌几上则摆着盆草,本以为是什么绿植,仔细一看居然种的是葱。
客厅也没有电视,取而代之的是挂着一幅巨大的绘画作品,用精致的金框裱起来挂在正中间。
她看着有点毕加索那味儿,总之——欣赏不来。
客厅后面被一个橱柜隔开了一个工作区,交错摆着两张书桌,其中一张上面杂七杂八的放着各种绘画稿纸,而另一张则干净整洁得跟这个屋子格格不入,那这张桌子肯定就是陈真的了。
屋内的灯光有些暗黄,窗户只有靠近工作区这块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这时,陈真拿了杯水从厨房走出来,放到客厅的桌上:“你坐在客厅这儿吧,这里有网线,我也还有些事没做完,水壶里有水,冰箱有水果,自己去拿就行,不过别动我舍友的东西,他比较敏感。”
她“哦”了一声,点点头,就看见陈真没再说话,而是拉开凳子,坐到了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敲起键盘来。
她留意到陈真眼下有些乌青,也才意识到他这段时间也不比她闲。
忽然有些愧疚,刚刚自己应该耽搁了他很多时间吧?
想到这,更不敢再吵他,她静悄悄地走到客厅,拿出电脑,连了网线后,坐下就开始敲起字来。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两个键盘噼里啪啦地声音,像是交响曲,格外有默契的此起彼伏。
等敲完最后一个字后,林安心才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下肩颈。转头看见陈真还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但是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眉毛一直皱着。
他忽然摘了眼镜,双手盖在眼睛上,满脸疲惫。但没几秒,却又戴上了眼镜,依旧在强撑着看着屏幕。
林安心的肚子极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回响在客厅里。
陈真抬头看了过来。
她讪讪一笑:“那个……没事。”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不好意思,我忘了时间,你饿了的话可以叫个外卖,门口的柜子应该放了外卖的单子。”
“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你吃吧。”
她“哦”了一声,挠挠头,走到门口,果然在柜子上找翻到好几张外卖的卡片,随便选了张“广式烧鹅饭”打了电话过去。
没多久,外卖就送了过来。
林安心走到厨房里,取了几个碗盘,才发现上面全是灰,这厨房看样子也是许久没有用过了。
她又烧了开水烫了碗筷之后,把外卖盒子里的饭菜倒进碟子和碗里,装好盘才放到饭桌上。
然后从冰箱翻了翻,才发现好多水果都烂了。她的眉头跳了跳,这放了多久的了?
她捏着鼻子把烂了的全部丢了。然后翻出了几个还没有烂掉的李子和桃子,洗好了装在盘子里,放到桌子上,又看见冰箱有啤酒和冰块,取了出来,倒进玻璃杯里装好放在桌上。等布置好后,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摆盘漂亮的餐桌,点点头,虽说林安心自己不会做饭,但对吃饭的这种过程的仪式感却决不能少。
她扭头看向还低头敲着编程的陈真:“你真的不吃吗?”
“我不饿,你先吃吧。”他只说了一句话,又把目光定在了屏幕上。
她想起刚刚看到厨房垃圾桶里的两盒泡面,不免有些生气:“你修仙呢?你晚上不会还想吃泡面吧?”
陈真依旧盯着屏幕,手上没停。
她眼睛转了转,绕到他身后,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头在他肩上蹭啊蹭耍着赖:“你不吃我也不吃。”
许久,才听见陈真无奈的一声长叹,推开她的头,伸手关了电脑屏幕。
她高兴欢呼一声,立刻拉着他就往餐桌走。
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边聊着天边吃饭。头顶一盏吊灯发散着暖黄色的光笼罩在身上,小小的饭桌霎时显得温馨无比。她看着陈真略带笑意的眼神,只感觉心里暖洋洋的。而且恍惚间还有一种新婚夫妻的错觉,她是洗手作羹衣的小妻子,每天备好饭菜等工作回来的丈夫,浓情蜜意,好不动人。
陈真看了眼时钟,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一句话把她脑海里的幻想全部破灭。
她忍不住瘪瘪嘴,没好气道:“周末没有门禁,我晚点打个车回去。”
“太晚了不安全,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哦。”她面无表情应了声。
这人真是个木头,顺水推舟说留她住下来也好啊,居然还说什么“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忽然听见窗外下起雨的声音,两人心有灵犀般转过来对视一眼。
“突然下雨了耶。”林安心先开了口。
陈真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窗外的雨来得急,噼里啪啦地砸在窗上,还可以听见呼啸的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好像还挺大的。”
“嗯。”
“啊,那回不去了呀。”林安心似乎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
——这人要真觉得可惜那才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