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了剑,在卫昆澜和小师妹的再三纠缠下,大家决定在临客驿站住一晚,明日再走。反正距离万仙大会还有一个月呢,倒也不那么着急。
自从敲定好了在临客驿站住下来,卫昆澜和小师妹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开始在街上乱窜。封筏和大师兄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时刻注意着前方蓝白色身影的转动。
此时大师兄突然开口:“小筏,你有些心神不定,出了什么事吗?”
封筏转过头去看着大师兄的侧脸,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连眉眼展开的角度都没什么变化,薄薄的唇也是很自然的闭在一起。简而言之,封筏从大师兄脸上看不出一丝痕迹。
“师兄,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
大师兄转过头,微微垂了垂眼帘,眼角处如淡墨横扫,流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担忧:“福祸一念之间,不要踏错了路。”
封筏心中一惊,梦中黑衣女子的容貌又浮了出来,脑中不停地在回响黑雾中男子的话,身边渐渐又升起了一股凉意,命门处有一股温流悄悄流转。
封筏向前方瞧去,一蓝一白两个飘飘忽忽的身影,略一沉疑,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没事,大师兄。”
大师兄用眼角撇过封筏的脸,眉目中微微一皱,复又展开,声音中有一丝凝滞:“没事就好,万事莫要逞强。”
“那是自然,师兄。”
二人缓缓走着,前方传来了一阵吵闹,寻声看去,前方聚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中已经没有卫昆澜和小师妹的身影。
封筏捏捏眉心,颇为无奈地大步凑到人群外。
封筏侧着身子从人群中挤进去,看到当中三人,除了自己猜中的两人以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摔倒在地,眼中梨花带雨,嘴里还在嘀咕些什么。
封筏顿时觉得头大,这俩是惹祸精吗?怎么才放飞一会会就能搞事,看来师父不让我们下山果然是英明决策。
封筏非常不擅长处理这种纠缠不清的乱麻事,擦了下额间的汗珠,回头去寻大师兄,却不见大师兄身影,无奈站出来问道:“卫昆澜,你干什么了了?”
卫昆澜一脸迷茫地呆站在一旁看女孩哭,根本没注意到封筏已经挤了进来。陡然间听到封筏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此时异常精准地在第一时间定位到了封筏的方位,眼角一耷拉委屈地看向他。
这一开口都带了哭腔:“我俩正在买糖葫芦,这女孩突然拉住我衣服就开始哭。还说终于找到我了,有人在到处抓她,她害怕。”
听罢,封筏去细细打量那个在地上哭得很起劲的女子。她一袭嫩黄长裙,身量纤细,窄肩深目,秀气的鼻子微微翘起,眼角低垂,挂着晶莹的泪珠,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眼中倒是很清澈,哭得也十分伤心。
“小澜,你先把她扶起来。”大师兄此时才挤进来,熨帖的月白长袍此时多了好些褶皱,明月如霜,洒在大师兄衣袍上,折出零碎银光。
封筏微微皱起眉头,方才大师兄同自己说得福祸一念之间的话已经让自己很不解了。联想起自打师父要他们一众人去参加万仙大会,古怪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此时眼前突然又多了个行为诡异的女子,封筏倒是情愿真的是卫昆澜忘了她而已。
于是封筏探询着看着卫昆澜,卫昆澜一看封筏的表情,急的跳了起来,有些激动道:“我七岁就上了你们处揺山,我不认识她啊!”
封筏转念一想这确实没毛病,于是便将目光又转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突然间,眼角处有一抹微光闪过。封筏目光变得凌厉,双目在周围扫射。
封筏看到,被卫昆澜扶起的女子额间隐隐有些微光在流动,那光时有时无,不凝神细查很难注意到。封筏看一眼卫昆澜,再看一眼那个女子,却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刚要转头去问大师兄,那女子左足一歪,身子就要倒下去,卫昆澜一愣,伸手去扶,手中刚触碰到女子白纱系带,却晚了一刻没抓住。只觉一阵旋风扫过,封筏身影一闪,接住了差点掉落的嫩黄女子。
脑中闪过旧日所习书中的一处记载,封筏心中一动,师父曾经的黄荒葫芦里就有这样的流光。
这是深海鲛珠粉的痕迹!
深海鲛珠粉?那不是东海鱼人族的特产吗?可是鱼人族不是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灭族了吗?
见封筏眼中大为惊异,大师兄微微侧过头问道:“小筏,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封筏稳住心神,大吸了一口气,确定又不确定地试探地回答:“鲛...珠粉?”
大师兄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还是未失去光泽的。”
这时,小师妹从前面探头过来,问道:“鲛珠粉,那是什么?”
听到小师妹的询问,大师兄和封筏都没有直接回答,两人疑惑不解的神色中多了一些怜惜,看到二位师兄的表情变化,小师妹明艳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怎么了?”
大师兄清疏的眼睛里染了些细微迷离,他的目光穿过小师妹的身子看向了远方,月白的长袍此时添了些孤清的意味。
“鲛珠落,人鱼殁。”
“什么?”大师兄好像不是在回答小师妹的问题,而是在喃喃自语,他的静与周围一众人嘈杂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封筏揽过小师妹的肩膀,声音中也有些凝滞道:“东海有人鱼,燃之长信灯,落鲛珠,殁人鱼,催天朽地,一熄永伤。”
小师妹在封筏的怀中,陡然间想起了曾经跟着二师兄通读《大荒山海遗经》的时候,东海异经那一篇略略的记载了早在几千年前灭族了的鱼人族的事迹。
当时她才七岁,满是不解的问过二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二师兄当时长眉微蹙,过了会才说让自己去问师父。于是她又跑到放养自己的陶祝跟前儿奶声奶气地询问。
没想到,师父叹了口气就说:“你还小,有些不必知道。”就把自己打发了。
现在年岁稍大,虽仍是不解具体意味,但也知道这话中的鱼人颇有决绝凄壮的味道。小师妹挣出了封筏怀中,一脸不解:“二师兄,你怎么像一块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