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冥,天边挂出了一轮明月,明月如霜,鉴人眉发。封筏一众人进入了临客驿站,天色已晚,临客驿站中烛火也不甚明亮,几人要了三张房便急忙上楼去了。
大师兄将背上的封筏放在塌上,小师妹要了些热水和擦脸巾,将擦脸巾浸到热水中,拧干后擦拭封筏的脸。
大师兄紧紧盯着封筏皱起的眉头,想看出什么端倪。
盯了一会,大师兄眸光一闪,轻攥起一个拳头起身:“笙儿,你随我去看看小澜带回来的女子。”
小师妹不解抬头:“那二师兄......”
“没事。”
房间里,卫昆澜一眼不错地注视着嫩黄女子,女子不安地将衣服上黄色系带揪在手里打揉,有些躲避卫昆澜的目光。
“大哥,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
卫昆澜瞪大了双眼:“你叫我什么?”
门枝丫一声开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一齐走了进去,看到卫昆澜一脸惊讶的样子,淡淡问道:“怎么了?”
卫昆澜跳到大师兄身边,惊疑未定。
“她叫我大哥!”
大师兄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示意大家先坐下,微抬眼帘,看向嫩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感到眼前几人有些凶神恶煞,不自觉缩了缩身子,蜷在椅子里。
“木嗣音。”嫩黄女子声音带怯。
大师兄睫毛有些抖动。
“家住哪里?”
“青溪州枭阳府。”
“木桓京是你爹?”
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华彩,有些激动道:“你..认识我爹?”
大师兄点点头:“早年间有幸见过几面。”
那女子见眼前人与自家爹爹是旧相识,便不如方才那般局促,蜷着的身子也舒展开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师兄和卫昆澜。
卫昆澜将眼睛瞪得更大了:“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出的处揺山还去过东海?”
大师兄这顺口编瞎话的能力可是随着师父一脉相承。
大师兄直接恍若未见,复又问道:“那你如何到了摩赡州,这两地不是很近。”
那女子甚是无奈地看向卫昆澜,摊了摊手说:“是我大哥,不满意爹爹给他找的娘子,赌气跑出来了。”
“你知道抓你的是什么人吗?”
木嗣音摇摇头:“我一出来,他们两个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很害怕想要快点找到大哥,我们鱼人族不曾和外族结仇,大哥一定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木嗣音很是伤感地看着卫昆澜,嗔怪道:“我大哥从没凶过我,不知为何他不认我,心中一时情急便...”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睡吧,明天我们就去中州了。”大师兄突然不容置疑地发话道。
卫昆澜看状惊呼:“啊,那那,这这。”指着木嗣音表示这问题都还没弄清楚呢,怎么就随随便便地糊弄过去了。
小师妹走过来打掉他指着木嗣音的手,说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你不使力气不用睡觉是不是,大师兄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都散了!”
小师妹走过来拉过木嗣音的手,温柔地说:“木姐姐,今天咱俩一起睡,走吧。”
木嗣音随即也还以微笑,二人便出门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待二人刚走,卫昆澜噔的一下跳起来,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就让她走了,她说我是她大哥,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去万仙大会要带上她吗?”
大师兄看着他,一双眼睛似乎将他看了个透,随即恢复往日神采,示意他先坐下,随后悠悠开口:“不管是木嗣音、木桓京还是她大哥都已经在三千年前便殒身了。木姓是鱼人族王姓,《大荒山海遗经》不是都有记载吗?”
此时卫昆澜方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她其实已经死了,那她现在是...可是鲛珠落,鱼人族不会有重生的可能啊?”
大师兄摇摇头,淡淡道:“常理是这样,可是世事难料。或许有什么秘术可以让鲛珠重新聚合起来。你看她额间的银光,是尚有光泽的鲛珠,可这光要弱上许多。显然是有人在她灭神后,施法重塑了鲛珠。”
“那她为什么会将我认作他的大哥?”
大师兄微微凝眉,开口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卫昆澜默默坐了回去,手指不停地抚摸桌上的盖碗,突然抬头:“封筏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今天我们先睡一间,让他一个人好好恢复。”
“恩。”
封筏屋内,明珠高燃,夜华如水。窗外飘进一阵微风,窗帘闻风而动,簌簌而起,悠悠而落。
封筏和衣躺在床榻上,满头大汗,牙关紧闭,身子不停地在挣脱什么。
他小腹处有几点微红闪烁,似明却暗,时有时无,但没当红光渐渐强起来的时候,封筏摆动幅度会变得小许多。
翌日一早,封筏起床伸了个懒腰,昨日一夜无梦,却不知今晨起来身体为何如此酸痛。
封筏闭着眼睛皱着眉,照往常习惯的地方,去床头拿衣服。结果摸了个空。封筏以为是在外地手感不好,于是在那摸来摸去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他终于舍得睁开他娇贵的双眼,结果空无一物的床头给了他清晨的第一份惊喜。
我衣服呢?不是放这儿了吗?
封筏撩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拽起床帘、掀起塌在床上的褥子,一双犀利的眼睛左扫右扫企图能翻找到一丝踪迹。
就在封筏只着中衣撅着屁股跪在床边时,门突然开了。
木嗣音端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走进来,看封筏一幅不似往日那般生人勿进,大着胆子问道:“封大哥,你在找什么?”
封筏闻言,回头看见昨日被追女子手中端着自己的衣服。刚起床,起床气还未尽消的他,被一件衣服折磨了半天,此时她正好撞在了枪口上。封筏当即把脸一拉道:“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木嗣音看前方人又恢复到了又臭又黑的脸,心中不免有些委屈:“我......对不起。”刚说完便强忍着泪水,急匆匆地放下手中衣服就跑了出去。临出门时和刚晃进来的卫昆澜撞了个满怀,卫昆澜看到木嗣音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强撑着不让它落下。
卫昆澜皱起了眉头,进来看见封筏黑着脸蹲在地上,拿手中折扇直接就往封筏头上一敲:“你欺负一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儿?”
封筏在看到木嗣音放在地上的衣服时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现下正在懊恼,没想到卫昆澜此时进来就数落自己,憋着的那股无名邪火便又烧到了卫昆澜身上:“她是谁?你们怎么就把她带进来了?”
卫昆澜知道封筏在发起床气,只是可怜木嗣音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拿手肘撞了撞封筏,眨了眨眼睛道:“她叫木嗣音,鱼人族的,昨日将我认做他的大哥。我们觉得她身上定有古怪。不过,你好歹一会去跟人家好好说说,小姑娘家,脸皮薄,遇到你这么个心直脸黑的,以后还能在一个屋檐下不?”
封筏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啰嗦?鱼人族?不是已经灭族了吗?”封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肘着下巴,声音沉沉:“三千年前,鱼人族一朝尽亡,如今有人逆天改命,只怕是存了什么心思。”
“不错,所以......”
话还没说完便被封筏抢去:“可是关我们什么事?”
卫昆澜一幅不想和封筏说话的样子,撇嘴道:“能不能有点儿人性,小姑娘才复活没地儿去,见着我一心当做大哥,后面还有人追杀我能不管吗?”
封筏皱着眉头斜眼瞧他:“见色起意?”
“屁,大师兄也主张带着,你去跟他说啊。”
见封筏不语,卫昆澜舔着脸摇封筏的胳膊。封筏被摇得实在烦的不行,便道:“知道啦知道啦。”
卫昆澜非常满意得扇着扇子走了。
卫昆澜刚出去没一会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随即进来的还有早饭吃了一半的小师妹,二人眼中皆是慌乱之色。
小师妹刚一踏进门见封筏还未穿戴整齐,便急忙上前为他穿戴衣物,口中焦急说道:“二师兄,木姐姐被抓走了,我们赶快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