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王娅的案子是谋杀，所以刘西同按意外死亡处理，写了份结案报告。
尽管程子衿心里并不认同，但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
有时候，人特别奇怪，明明困得倒头就能睡着，结果洗了个澡，就清醒了。
程子衿躺在床上打游戏，连输四次，他骂了句“真菜”，就下线了。
钟情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的是程子衿的头像。
“喂，老程，这么晚还没睡啊？”钟情把鼠标挪到左上角，保存文档。
“你不是也没睡呢嘛。”程子衿翻了个身，“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嗯，你说。”
“你高中同学有没有一个叫王娅的？你还记得吗？”
“哦——”钟情没有马上回答，看看还在洗澡的陈星月，小声地说，“记得，怎么了？”
“我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别墅里死的那个模特就是王娅。”
虽然陈星月已经告诉她了，但钟情装作不知道，故意提高音调。但怕陈星月听到，又压低声音，“什么？”
程子衿察觉到了不对劲：“你那边，不太方便吗？”
“对，是有一点不太方便。嗯，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何末的女朋友在我这里呢。她最近住在我家。”
程子衿突然担心起来，“你，为什么要跟她住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钟情揣着明白装糊涂，“老程，你该不会是怀疑，王娅是陈星月杀的吧？”
“你也这么想？”有人跟自己观点一致，程子衿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蹊跷？”
“死人的案子哪有不蹊跷的，老程，你是不是警察当久了，看谁都像坏人啊。”
“可是，你不是也说——”
现在，钟情可不想让程子衿继续查下去，“不是我这么想，是刚才陈星月都告诉我了。她说，你们警察好像觉得她是凶手，还盘问高中那些事儿来着。”
“我说句公道话，高中那刘明明，真不怪星星。你们可以去查查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嘛。她突发心脏病，还是星星叫的救护车呢。
王娅也就是个跟班儿，嘴损了点，手欠了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她费尽心思杀人啊？”钟情替陈星月辩护。
程子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可是，我看见现场有水渍，我怀疑是为了让王娅滑倒，有人故意洒的水。”
“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洒了水就一定能让她滑倒吗？再说，即便是有人故意洒水，那其他人一点动机都没有吗？你不能只盯着高中那点过家家的事儿吧。”
“过失杀人可不是过家家。”程怨妇再次上线。
“要我说，这件事何末的责任比较大吧。你们看没看过其他模特啊，她们身上是不是也有伤？就算王娅不死，长此以往，指不定谁死呢。”
程子衿本以为钟情跟他是同一战线的，没想到钟情看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但钟情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现场并不是只有陈星月一个人。
“谁给你打电话啊？”钟情刚把电话挂断，陈星月就擦着头发出来了。
“一个朋友。啊！星星！”钟情冲过去，“你头发怎么掉色啊！”
米白色的毛巾像是被人扔进红酒瓶扎染了一样，“你别说，还有那么点儿艺术气息呢！”钟情笑着打趣。
一瞬间，她们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笑个不停。
外面的雪还在下，窗户上有氤氲的水汽，深夜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那些耸人听闻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
叮铃铃——
“谁呀，我还没睡醒呢！”程子衿一边抱怨这催命的铃声，一边到处摸手机。
“喂！”
“喂？老大！”刘西同慌慌张张地说，“你是不是还睡呢？”
程子衿一听是刘西同，他没好气地说：“废话！你打电话除了吵醒我，最好还有别的事。”
“有有有！老大，你看看我转发给你的那个文章，钟记者写的是什么啊！”
“钟记者？”
“对！这文章现在都快被顶上热搜了。”
程子衿狐疑地打开刘西同转给他的链接，进度条慢悠悠地往前走。
醒目的黑色加粗标题《一只号称艺术家的野兽，究竟还要伤害多少姑娘》跃入眼帘，程子衿往下翻看，里面有很多何末拍的照片。
“近日，我市郊区一别墅内发生意外死亡案件。死者为新人模特，为达到摄影师的要求，不幸窒息而亡。
据知情人透露，摄影师何某一直以追求真实的艺术为由，时常会要求模特自残……他的作品究竟是艺术，还是野兽的战利品？”
程子衿已无心继续往下看，他赶紧给钟情打电话，想问个究竟，结果对方却占线。
“主编，你听我说，这些都是真的，来源可靠……不是，我又没写全名，网友好奇心爆棚非要搜索，这怎么能怨我啊。”
钟情已经跟主编煲了半天电话粥了，“主编，你想想那些可怜的姑娘，说不定都是被骗的。就算是意外，他也脱不了干系……是是是，我知道，下次发稿前一定先让您过目。我这不也是想着给我们汪汪视频弄个独家嘛，我是好心啊，主编。”
陈星月用牙签扎了一块儿苹果递到钟情嘴边，悄悄地说：“你看，我就把手机卡停了。那个混蛋现在肯定四处找我呢。要不你也换号吧。”
“不行啊，我这是工作用的。”钟情咬了口苹果，把手机拿远一点，小声说，“嗯，还挺甜的。”
好不容易说服了主编，钟情又接到了何未的电话。
“喂？”
“你为什么要写那个东西。里面那些照片哪来的？”电话里的声音冷得能把人冻住。
钟情搓了搓手臂：“我不是在里面写清楚了嘛，知情人士。你不知道线人是很宝贵的资源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她也知道，就算何未跟这个弟弟不熟，但他们也是兄弟。自己发文章让他弟弟被网友骂，他语气好才怪呢。
“你不说，就证明你是瞎写的。诽谤罪可不小。”
至于吗，为了他弟弟，居然还威胁我！钟情撇了撇嘴，“我从来不写没有根据的新闻。这些都是事实，是不是诽谤，自有定论。”
“是陈星月说的吧？照片也是她给你的，对不对？”
“呦，想不到你居然记起陈星月了啊！不错不——”钟情的话突然停在嘴边。
因为她意识到，电话那端的人并非何未，而是——“你，你是何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