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杨君威毫不例外在寒假结束时痛苦得想撞墙。学校领导也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头被门挤过了,竟然要求学生在元宵节这一天报到,而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根本就不上课。
天寒地冻加上心情不爽,大家齐聚宿舍时难免骂骂咧咧。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牢骚发完,大家便开始讨论如何消磨这一通宵。正在一五一十、七嘴八舌地密谋,一个室友从外面冲进来,宣布最新消息:马立号令全班同学今晚一律到他家过节,活动的主要内容是包饺子。
虽然说是全班同学,但是七八个本市的在报完到后就回家去继续过节,远道而来的又有三四个到亲戚家去了,爱唱会跳的早约定到常去的“的士高”去蹦跶或是去卡拉OK,阔别了二十多天的小情侣自然有自己的甜蜜计划,这样点兵点将到最后,发现能代表全班领旨捧场的只有包括杨君威在内的九个可怜虫。
大约就在他们大队人马拥在马立家门口的同时,一贯以风风火火的形象示人的马夫人正好出门,看到这么一大帮子来祸害小家环境的人们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简单打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在身只好失陪,叫大家吃好玩好,然后就骑上车子一溜烟儿地扬长而去了。
要说A大领导的头脑的确不怎么好,竟然给每位教师发一大袋白萝卜作为年货,这个分量就是做猪饲料也够喂个把月了,你说让这些家里根本都不开火、天天吃食堂的青年教师怎么处理?何况马立家还两大袋!
马立在说到白萝卜的来源时还算是正史,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随声附和,很失敬地异口同声问候了院长诸人。但等到马立说连猪肉都是学校半个月前发的年货,谁都能立刻判断出他的话是绝对的野史——可怜他家连个冰柜都没有,这个冬天貌似也没冷到把人冻成冰棍儿的程度,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使猪肉维持着这么新鲜的状态!
马立的这个透明的谎言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工作进程。鉴于所有到场的人都属于厨房低手,在诸如和面是用开水、温水还是凉水、萝卜和肉要不要先煮熟再剁馅儿此类业务问题方面,大家都要历经热烈讨论和投票表决这些繁杂的程序才能最终制定出解决方案。好不容易搞定了面团和饺子馅儿,又发现擀面杖的数量不能满足工作需要——只有一根儿。
在否决了找邻居借和投资求购两大不可行性方案,杨君威提出可以用酱油瓶子或是啤酒瓶子暂时代用。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她本人还得到了聪明绝顶的考语。殊不知她受之有愧,聪明绝顶的乃是三毛前辈。
兵荒马乱,锅碗瓢盆,十个厨房低手忙碌了将近三个小时,阵亡了不计其数的试验品,有的是包裹时就露馅被淘汰,有的是定力不够下到锅里兴奋得笑裂了嘴,还有的是被下在凉水里煮成一锅菜泥面片粥。大浪淘沙,傍晚八点多钟,饥肠辘辘的“大厨们”总算见到坚持到抗战胜利的为数不多的饺子上了桌。
奇形怪状的饺子配上几个罐头凉菜,十个人的元宵晚宴隆重开幕。杨君威向来有晕车的毛病,通常在坐长途车后会恶心得对任何食物都没一点儿胃口。现在闻到煮熟后的萝卜的那种味道更觉反胃,而在浅尝了一下马立特别奉献的山楂酒后,觉得这种酸酸甜甜的口感比较对脾气,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左一杯右一杯自斟自饮起来。等到马立提醒她多吃菜少喝酒时,她早已很豪迈地灌了两大杯子下去了。
大家边吃边聊,只听马立在编排另一个姓刘的老师会算命,说某一天是他的发财日,他一早起来就上街去瞎溜达,中午饭都在外面吃的,只怕错过捡钱的机会。结果等到半夜快十二点还没见一点儿外财的影儿,他就气势汹汹地准备去找刘老师算账。谁知在路上捡到一根儿价值五角钱的火腿肠,只好偃旗息鼓回家了——人家可没说发多大的财,五角钱也是不劳而获的外财啊!
酒到底是酒,而这种果酒后劲儿还挺大。两大杯带酒精的液体很快就在杨君威的空腹中起了化学反应,只冲得她晕头涨脑,不由自主在哄堂大笑中大声嚷叫道:“这个刘老师住在几号楼?算得这样准,改天叫他给我也算算,嘻嘻!”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她满脸通红,猜到她有些喝多了,都故意逗她说:“你想要算什么?不用说,看脸红成这样肯定要算婚姻,哈哈哈哈……”
杨君威此时自己的大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醉言醉语脱口而出:“你们敢情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就是要算算婚姻,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未来的那个他姓啥叫啥长啥样多高比我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