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五一长假如期而至。杨君威早已为这七天做好了安排:前三天基本在床上度过,看书睡觉做白日梦,到饭点儿泡面和饼干交替果腹;后四天继续到学院的打印社去帮忙,因为大四的师兄师姐们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杨君威可以多赚几个计件工资,用马立的话说,在打英语论文的同时,她还可以提高一下自己令人汗颜的专业水平。
马立在本学期初就列出上半年的阅读任务,推荐了几部符合大一新生的英文原版小说,像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姊妹篇《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比彻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王尔德的《快乐王子故事集》等等。一贯嗜小说如命的杨君威很听话地在两个月内快速读完了所有的推荐书籍……的中译本——就凭她那个水平和急性子,哪里会有耐性去读原版?因为她经常把诸如法学概论、社会主义建设、马克思主义哲学、国际关系史等等公共课当成课外阅读课,直接导致期中考试时这几门功课都打了擦边球。
不过杨君威决定在这个长假改邪归正看一本原版小说《简爱》,虽然并不在马立所列范围之内,反正开卷有益,总算在思想上比先前有所进步了。明白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是什么在她的内心里作怪,也许她认为自己在“贫穷、卑微、不美”还有矮小方面和简爱有得一比,嘻嘻……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简爱先苦后甜的好运气!
不过吝啬的老天仿佛看透了杨君威想在小说里找安慰的心理,连这样微薄的愿望都不肯让她轻易实现。刘小青在放假前一天打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她的完美计划:她那帮无良的狐朋狗友压根儿连个商量都不给她打,几个人直接搞了个缺席终审,私下约好五一节到她所在的A市,和她会合后一起去爬云台山。而且……为了方便,他们再次征用了季清飞的车……和人,因为他公交车私用死活不肯放心把车子交给别人,再说……好像除他本人之外其它家伙都不会开车。
距离A市四十公里外的云台山绝对不能等同于马立带他们去的樱桃沟,乃是货真价实的国家一级级原生态风景区,满山覆盖原始森林,处处遍布深邃幽静的沟谷溪潭,更有千姿百态的飞瀑流泉和如诗如画的奇峰异石自然点缀其间。很少人工穿凿,多为丽质天成,一向以山称奇,以水叫绝,素以“三步一泉,五步一瀑,十步一潭”而著称。流传千古的魏晋“竹林七贤”饮酒吟诗的竹林就在这里;云台山的主峰茱萸峰因长满茱萸而著名,唐代大诗人王维的名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就出于此。
杨君威的大学同学中慕名而去的不少,回来后犹如兼职做了免费导游一般,只吹得唾沫星子四溅,尤其说到山上可以摘到在树上熟透了的野生猕猴桃和稠密的松子,很是让其它没见过世面的同学口水汤汤,心向往之。等尝过人家带回来作证的实物后,杨君威更加迫不及待到日思夜想的程度了。
如今瞌睡有人送枕头,好机会不经意间主动来敲杨君威的门,她要是不拍手称赞简直都对不起唯一一次成她之美的老天爷:懒觉什么时候都能睡,这样的好事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碰上。虽然说季清飞的掺和让她有点儿小小的不自在,不过看在可以省下车费的份上,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同行的共有六人,刘小青自然是和杨君威坐在后排,驾驶员季清飞无论胖瘦不用说都得独享专座,剩下的三个男的——林浩、于晓军和何锋商量了大半天,才议定心宽体胖的于晓军坐副驾驶位置,林浩和何锋既然在体格上不能和人家相比,只好委屈和两个女孩儿一起挤在后座上。好在季清飞自诩技术娴熟,不用一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受罪也只是短期行为。
车子还没开动,季清飞就直接毫不客气地下命令:任何人不得在车内抽烟,第一恐怕烟灰烧坏了座套,第二……当然是尊重女士之基本礼貌。没等大家“嘁”字出声,服务周到的季清飞司机已经不知从哪里掏出两袋牛肉干递给两位女士,磨叽半天才又摸出一大袋花生瓜子扔给旁边的于晓军,同时警告所有人都不许随便乱丢垃圾,必须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等下车统一处理。
等到大家都不耐烦地催他快出发,季清飞突然又回头问道:“谁晕车提早吭声,我这里有眩晕宁,开水都现成,可不要让我半路停车耽误时间啊!”其它几个都心照不宣地看着后座上那位只有坐手扶拖拉机和自行车不晕的女士嘻嘻笑。
杨君威刚好塞了一块牛肉干在嘴里大嚼,这时被看得直冒火,噎得半死才咽下嘴里的东西,没好气地回道:“只要你们不放毒气熏我,这么短时间我撑得住!”三个男的都故作恍然大悟状说:“哦……原来严禁我们抽烟是为了这个啊!啧啧啧,想得真周到,的确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一边暗笑一边摇头叹息,根本无视杨君威举起的拳头和咬牙切齿的示威行为。直到季清飞在前面把音响打开,大家才安静下来,于是满车都是零食散发出来的香味和摇滚才子理查德马克斯宛如天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