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笛声响起，白檀溪扭头看向外面，那里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树下，吹响了一把朴素的竹笛。
两股笛声合在一起，这样动听的声音让任何人都忍不住沉溺其中，仿佛身体坠入深海，流淌在自在静谧的世界。
进入幻觉
睫毛轻轻颤抖，睁开双眼，一个与外界一模一样的幻境在卜婧面前展开，她默然看着细微处按照记忆修补不断变为完美。
等到一切落定下来，她缓缓走向角落里那张镜子，她每走一步，房间便暗一点，她站在镜子前时，房间完全暗下来。
一点月光穿透屋顶打在铜镜上，浑浊的镜子照出了她的全部模样，身后黑暗袭来，镜中的她看到她被黑暗淹没。
手轻轻抚上镜面，卜婧迷惘道：“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是一种最高级的术，在幻境中问询本心，帮助即将溺亡的幻术师得到解脱。
镜子里的人看着她，两双眼睛互相对望，镜中发生的一点变化卜婧都能看到。
〔你〕
她这是在问自己。
许久的沉默。
卜婧轻叹了一声。
这是答案吗？
倒是也对，这里就是“她”，没有她，就没有这里，这里是她脑海中的世界。
“第二个问题，告诉我什么是幻象、什么是真相，秦川、哥哥与父亲，他们是幻象吗？”
镜中的她点头：〔是〕
果然，她早就猜到了。
“抹去吧。”卜婧道。
这次镜中的她没有回应。
卜婧没有发现这个细节，她正在思索地三个问题：“那天见到的上官凤仪，是真是假？”
镜中的她很快给出答案。
〔真〕
“唉……”
卜婧的心情急转而下。
原来那些痛苦是真的，那些伤口是真的，指引她拒绝这一切的虚妄才是假的。
“一切都是真的，是吗？”她第三次发问。
〔不〕
镜中的她出乎预料给出否定的答案，卜婧又不确定了。
“那什么是假的？我那些天看到的那些黑影与奇幻之物皆为空想吗？”卜婧黯然伤怀。
〔不〕
“不对？难道我失败了？”卜婧蹙眉思索。
原本的“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似乎有什么脱离控制了，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不适。
她再次抬起头准备提问，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卜婧突然看到镜中的她脸上有一块皮肤颜色不太对，像血的颜色。
不过当风停止后，那块血红又消失了，像从来没出现过。
她问：“什么是假的？”
镜中没有回应。
“莫非全部都是？”
她无可奈何问出这句话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房间里昏暗的可怕、安静的可怕，镜中的她缓缓抬起头。
卜婧心中一惊。
渗人的目光与她相对，变成深不可测的漩涡：“一切都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你身处的一切都是假的！”
镜中这句话落下，这话竟然从她嘴中说出，房间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绮丽的幻觉瞬间像泡沫绽破，只剩下她面对着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镜子剔透的光泽消失了，现实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细瘦手臂垂下，玉笛顺着手臂的弧度滚到波斯地毯上。
“醒了？”
白檀溪与柳双颜站在她面前一齐看着她。
卜婧看着阔别几月的师父，嘴一瘪流下几滴泪，很快变成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天受的委屈与罪全部哭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