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山忽然想到一事:“我的短剑在哪?”
邓含月对这种话题显然是不可能有好语气的:“扔河里了。”
薛通山如今也懂她套路了,并不着急道:“你别闹了,那把剑对我万分要紧。快拿来,我有事要做。”
这话说出,陈不易觉得自己身后寒意稍缓,心道薛大公子您终于说了句该说的话。
“你这副样子,还做什么。”邓含月话虽这么说,还是听薛通山的话,吩咐人弄点吃的来,至于离开房间吃饭?
对不起,邓大小姐现在是不可能走的。
剑由陈不易代为保管,至于原因,没人提也没人问。薛通山让人叫长云上来,铁塔少年看到薛通山醒来,十分激动,老大个人满目焦急。
薛通山心下也是感动,他其实没怎么跟长云聊过天,只是因为自己那夜救了他,这位淳朴的蛮人少年便对自己寸步不离,简直有认主之感。
用蛮语互动了几句,邓含月的汤食也被阿翌端了上来。
“长云,我要你做一件事,不管有多奇怪,你只管做,不要问。”
薛通山这话说出,显然又有违背常理之吩咐,长云想到那晚自己离开导致薛通山受伤,严肃的摇头:“说什么长云也不会再离开了。”
“不是这意思。”薛通山哭笑不得,“你拔出这把短剑试试。”
长云听令,双手发力猛地一拔。李春雨法宝短剑却纹丝不动。
铁塔少年当然不服气,这没自己手臂粗的玩意儿我还拔不出来?
然后又较劲了好一会儿,短剑周围生出一股缠乱如麻的金线,捆缚四周根本拔不出来。
邓含月喝着鱼汤,见怪不怪:“别费力气了,我的人早试过了,拔不出来。”
薛通山自然也不惊讶,想了一个办法,他咬住剑柄,由长云发力。
果然一声清冽长鸣,宝剑应声出鞘。长云大感神奇,邓含月倒是满脸不屑一顾。
陈掌柜心思活泛,不失时机提出告退。
这是他生存之道,克制好奇心,不该知道的绝不试图窥伺。正好,见薛通山在长云搀扶下要坐起来,李春雨也没有反对。
自始至终薛通山都没看见李春雨,他如此做法,另有缘由。
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玲珑窍如此神物,也应该能够激发英雄胆才对。
薛通山这些天折腾没断过,此时终于有了个相对清净的环境,正是要借助英雄胆之力,给长云治疗。
“长云,刺我一剑。”
长云没明白,自然也不下手:“为什么?”
“我刚才说了,不管要求多奇怪,你做就是了。”
长云犹豫片刻,但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薛大哥意思,索性懒得再想,小心翼翼解开薛通山衣物,在腹部轻轻刺下。
锋利无匹的短剑应手割开皮肤,不等长云停手,那股一股黑雾豁然冒出,包裹剑刃。
长云只觉剑上传来一股抵触之力,把剑刃往外推。
薛通山屏气凝神,仔细体会,果然,体内一股热流缓缓上升,遍布四肢,薛只觉脑袋一飘。
之前都是在生杀之时,命悬一线才激发英雄胆,薛通山并没注意过感觉,此时仔细品味,那种感觉就像是喝醉了酒,有些飘飘然。
并且,连精神状态都如同喝醉了一般,很想放肆胡闹一阵,宣泄心中压力。
他连忙收敛心神,克制情绪,而黑雾一旦生发便由他随心而动,此时黑雾薄薄一层附着皮肤,并未有那种汹涌之感。
但尽管如此,仍然让薛通山有一种痛饮美酒的畅快,四肢那失去控制的感觉由这股热流一冲,恢复如初。
薛通山抬起手臂,骨骼居然仿佛无事,已经活动自如。
真是神妙难言,阿翌惊得目瞪口呆,长云虽然吃惊,但更多的是高兴,并没有管这是怎么好的。
邓含月喝着鱼汤,瞪大眼睛看戏,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有秘密。”
薛通山也不多话,心随意动,他此时已经熟练了许多,热流随着心意漫上眼眶,那种黑白胶片一般的感官再次出现。
他看得真切,长云衣服下有白光缠绕肌体,如同乱麻。细看时,只怕连五脏六腑也受其所累。
正是代表神通的灵光显现。
这一切跟薛通山猜测的都差不多,英雄胆给的视力,并不能穿越物体透视,只能在这黑白视野中让那种修行灵光非常显眼。
他让长云脱下上衣,那如同乱线纠缠的灵光在长云体内肆虐,虽然暂时表面上长云还好好的,但这种内伤不问可知,极其危险。
薛通山吐了口气,道:“长云,我要给你治伤,如果疼痛,不要忍耐,告诉我。”
长云是清楚自己身体有些受损的,但他当然信任薛大哥,点头称是。
薛通山屏气凝神,心中说道:英雄胆小朋友,帮帮忙,这位是我的好兄弟。
黑雾无声无息从指尖蔓延而出,滑入长云体内,转瞬之间,在薛通山那特殊视野中,白光已经被黑雾全部覆盖。
接着薛通山心念一动,黑雾收敛回来,而此时长云体内白线缠绕之状,已经消失。
长云只觉体内一凉,全身为之一轻,十分舒坦,兴奋的对薛通山道:“好了!”
薛通山点了点头,道:“具体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铁塔少年很是兴奋。
“那就好,这几天要注意休息,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必须立刻告诉我,事关生死大事,万万含糊不得,明白吗?”
长云点头,薛通山又细细嘱咐几句,才让他回去休息。
阿翌满脑子都是荒唐二字,自己作为千江境界高手,对神通奇妙应该算很有些了解了吧?可从剥衣亭开始,自己就一直被不断出现的新奇事物刷新眼界。
此刻这莫名其妙的治疗方式,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毕竟她没有薛通山那种英雄胆加持的奇妙视野。
薛通山见邓含月吃得差不多,说道:“姑娘,怎么样,让老夫给你看看病吧?”
邓含月嗤笑一声,道:“又装神弄鬼,我这病多少神通修士看过了,都没用,你能做什么。”
不怪她有这一句,无论是谁,都没有薛通山那种黑白底片一样的视野,所以也就看不见英雄胆给长云疗伤的全过程。
阿翌更是直接:“小姐不可冒险。”
因为阿翌很清楚,神通灵力是一种极具破坏力的东西,所有修士,虽然修炼灵力为己用,但真要用术法显像杀敌作战,必须依赖法宝为媒。
或是刀剑,斧钺。或是符咒,法器。
总之,是绝对不能直接用血肉为媒运行神通灵力的,那样不等杀敌,自己先受重伤。
所以用神通疗伤,这种事情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邓含月固疾始终无法治疗的原因,神通灵力只能伤人,即使是地脉修士,神通高超,也是借助于炼制一些丹草药材,间接起到调理作用。
“绝对没有直接运用神通疗伤的道理,这修行神通本身就像是一柄利剑,利刃加身只能伤人,岂能救人?”阿翌认为,薛通山用长云做什么自己懒得管,但绝不可以拿邓含月冒险。
薛通山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有人用刀救人。”
心想用刀救人有什么奇怪,前世那么多外科大夫的手术刀,哪个不是救死扶伤无数之人?
阿翌冷哼:“你见过?”
“见得多了,别废话,邓含月小姐姐,愿不愿意让老夫看上一眼?”薛通山阴阳怪气道。
毕竟嘛,也没有医生逼着患者看病的道理,你要是自己都放弃治疗,那神仙也救不了你啊。
邓含月倒是大方,按住阿翌,坐到薛通山床前,道:“怎么个看法?”
薛通山笑道:“刚才给长云看病,要脱衣服,隔着东西看病,是看不真切地……”
邓含月脸一红,却仍然不示弱,道:“怎么,也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薛通山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白,干咳一声,尬笑道:“小姐姐放心,我这绝对是医者仁心,不会起任何邪念,为了你生命安全着想,我薛某岂能被世俗礼教束缚?就请你宽衣……”
阿翌怒喝:“狂徒敢耳!”
“宽衣是开玩笑的。”;眼见阿翌开不得玩笑,马上就要拔剑相向,薛通山也停了玩笑,道,“先看看,要不要脱,后面再说。”
邓含月觉得好玩好笑,道:“行,让我看看薛大夫有何本事。”
薛通山点头,心念一动热流上涌,屏气凝神再次打开那英雄胆神奇视野。
眼前景象让薛通山着实一愣,不由得收起刚才有些自傲的心思。竟有些心疼这位正处在豆蔻年华的花样少女。
这种诡异景象,真真不是长云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