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含月体内,白光点点,如星河璀璨,随血脉游动,若隐若现又浩如烟海。
这下真把薛通山唬住了,说到底他也就有一个案例可以参考而已,这种景象他实在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贸然动手。
见他脸色不善,邓氏主仆二人也都有些紧张,邓含月好奇问道:“你能看到什么?”
“我能看到......”薛通山沉浸在那星河般夺目的景象中,伸手戳在了邓含月身上仍不觉察,“你身体里有那种神通灵光,遍布血脉,到处都是。”
邓含月愣了,道:“你难道继承了剥衣亭的天眼神通么?”
薛通山摇头道:“不是他那种,而是我能看得见神通灵光。”
正在薛通山不敢动手之际,黑雾忽然蠢蠢欲动。
那种喝醉酒的感觉更为强烈,如果说刚才给长云治疗只是微醺,此时便是酩酊大醉。
一股冲动游荡在薛通山体内,让他只想如同发酒疯的人一样,放肆宣泄不管不顾。
正在他精神不稳时,黑雾蓬勃而出,环绕上邓含月的身体。阿翌大急,从怀里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清心驱邪符”,投向自家主人。
谁料那符纸燃烧,明明已经奏效,碰到黑雾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声响。
邓含月最初时感觉体内一阵清凉,随即那种一年四季都有的寒意消失,人体自然的温度慢慢生发,十分畅快。
但随着时间推移,转瞬之间邓含月只感觉两眼一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抽离自己的生命力。
立时已经双唇煞白,阿翌伸手想要帮忙,才刚刚搭上邓含月肩膀,忽然被黑雾攀附,一股深不见底的吸力将她手黏住。
阿翌大惊,只觉身体力气渐渐消失,仿佛神通灵力正在快速流逝。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从来也没听说过有谁可以直接从别人身上榨取灵力。
因为神通分为八脉,又纵向分为许多境界,每个人修炼化为己用的灵力根本不可能与旁人通用,就像量身定做的衣服,别人怎能穿上?
邓含月想要叫醒失去意识的薛通山,出口却已经几乎无力:“薛通山......”
谁料这一声轻轻呼唤,却拽回了仿佛“大醉”状态下的薛通山。他如梦方醒,见到邓含月脸色如此之差,还有什么不明白。
心下怒喝:住手!
黑雾如同被踩到了尾巴,薛通山只是心念一动立刻全部回收,干干净净仿佛不存在过一般。
阿翌浑身是汗,只觉死里逃生。连忙检查自家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薛通山睁眼看时,邓含月血脉内流淌不绝的白光消散了大半,可似乎连带着血脉也跟着将要枯竭。
邓含月嘴唇发青,头晕得无法保持平衡,软软倒在薛通山怀里。
仿佛是那种贫血症状。
薛通山也是震惊,来不及多想,连忙和阿翌将邓含月搀扶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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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邓含月缓缓行来,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听到阿翌愤怒的声音:
“若小姐有三长两短,我必杀你偿命!”
薛通山也是十分内疚,自己还是太冒失了。他决定在没有完全掌握英雄胆之前,绝对不能再轻易使用。
看着虚弱的邓含月和愤怒的阿翌,薛通山一句话也不想辩驳,脑海里忽然闪出剥衣亭临终遗言。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毫无疑问,自己身上这诡异黑雾,定然非比寻常,已经多次证明这东西面对各种修行神通,都如同天敌克制,势不可挡。
在这样一个神通术法被视为神仙手段的世界里,自己身怀“绝缘体”,那是何等意义?
不问可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这些天屡屡弄险,有恃无恐。此时想来,实在已经有点被英雄胆带着偏离了自己原有的行事习惯。
薛通山反省着,邓含月却醒了过来为他辩解:“阿翌莫要太紧张,我此刻比之前要好许多。”
“小姐!您为何总这么护着他!明明是没把握的事,还拿您冒险!”阿翌情急之下,声色俱厉。
邓含月缓缓摇头,似乎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很多,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好了很多。身上没那么冷了。”
阿翌顿时神色一僵,她作为邓含月贴身侍女,自然最是清楚主人病情。
难不成这个冒冒失失的少年郎,真有神奇手段?主人这病如同冰山已久,牢不可破,多年已没有松动过了。
薛通山此刻也已经想通,认真看着邓含月说道:“真的?”
邓含月笑着点点头:“也该让你体会一下我担心你是什么感觉了。”
薛通山也是被她说的苦笑,道:“姑娘放心,我贸然开始治疗是太过冲动,但既然已经开始,而且你也觉得舒服了许多,那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直到斩除病根。”
邓含月似乎十分受用这句话,笑着道:“好啊,那你要好好照顾我才行。”
薛通山笑着答应,随即表示要去给邓含月弄点吃的。
因为邓含月这虚弱驾驶,像极了前世听说的那种贫血,以前体育课就有见过晕倒的同学。薛通山便打算给她弄点鱼汤好好补补。
大船航行,捕鱼其实很方便,水手们也很喜欢下水捕鱼,不多时便有鱼汤呈上。
邓含月身体似乎真好了许多,没过多久就在甲板上雀跃的和薛通山在一起说说笑笑看风景。
阿翌身为神通高手,是多少能感觉到小姐身体好了许多的,只是仍然不许她放肆,非要披着那件大氅罢了,并且很快强行拽着她回房休息了。
薛通山倚在栏杆上,看着大船破浪前行,心中暗自总结这些天来的事情。
英雄胆带给自己的情绪变化,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注意,那种有恃无恐的行为万万不能成为习惯。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到宋飞符,以及交还李春雨的短剑。由于自己的醒来,前往南海城兴师问罪的戾气少了许多,对于薛通山来讲,要不要找玉带郎官讨说法这种事,不再考虑范围内。
当先解决前面两件事。
最近其实只过了很短时间,但因为各种事情频发,似乎像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很久。
穿越者薛某简单感慨了一下人生,没来得及凭栏远眺赋诗一首,就忽然见到甲板上一阵骚乱,一个青年被众水手推搡着出来了。
紧接着就有另一人出来与他对垒,大家起哄着要两人打架。
不过令人疑惑,那个先出来的青年虽然穿着船帮把式,但白皙瘦弱,丝毫不像风吹日晒下来的跑船客。
这书生看着文文弱弱,半点也不是人家对手。但却仍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挥舞着王八拳与人斗殴。
书生不是对手,很快鼻青脸肿落败,那群水手起哄,竟然把他架起来,准备直接扔下河里。
薛通山本是看热闹,现在见人命都要闹出来,正准备出声。
却有陈不易上前呵斥:“还有点规矩没有,吵吵什么?你们几个,都说了别老欺负新人。”
陈掌柜大展神威,却听水手分辨:“掌柜的,这家伙不是咱们船上的,换了衣服混上来不知有什么歹意。”
“非也!”那青年书生看到站在高楼上的薛通山,居然直接对薛通山道,“好教此间主人得知,在下是要前往参加南海大比,绝非歹人!”
薛通山也不知道这人是聪明还是楞,竟然对着自己解释,似乎认为自己是“此间主人”。
“那你干嘛要混上船?分明就是想赖掉路费。”水手们也不甘示弱。
接着就听到那青年书生说些什么“读书人的事,能叫赖吗”一些听不懂的话。
水手们哄堂大笑,船上船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