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放手!”少女脆声喝道。
“老子放手你这会儿就该当场去世了!”薛通山怒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随着屋内异象彻底散去,黑裙少女抽出手,转过身一言不发。
薛通山见这人脾气古怪,喜怒难测,也实在不想打交道。
可刚才极为类似剥衣亭的神通,让他有些犹豫,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姑娘,你为什么会剥衣亭老先生的手段?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黑裙少女头也不回,道:“你可以走了。”
又是一阵沉默,人家不说薛通山也着实没办法。只能悻悻离去,走时,把那柄飞剑留下,抄起装着地脉丹药及部分银票的盒子,说了句:“我选这个。”
扬长而去。
黑裙少女气得在裙摆下悄悄跺脚,咬着嘴唇极为不悦。薛通山没走多久,便有侍者招呼店家收拾屋子,她则转入隔间,里面坐着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丰韵少妇。
“荧荧,不服气么?”少妇挑拣着自己桌上的菜,笑道,“他临终选的人,自是不会错,总有特殊之处。”
少女名叫荧火,只是冷着脸坐到少妇对面。
少妇挑了一眼这个赌气的姑娘,笑道:“当年我也是这般自恃神通天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后来就遇上了那个魔星,还不是束手无策。不过也对,像你这般小小年纪就有天脉神通,确实也能自傲一下。仙山子弟嘛,在这四境俗世罕有敌手,何况还是同龄敌手。今天吃这么大个闷亏,生气也是寻常。”
荧火见状,很是不理解,冲口问道:“姑姑,您就一点不好奇这人身上那动静?明明没有神通波动,却能势如破竹,定有古怪。”
少妇笑了一下,道:“我好奇什么?姑姑早就跟你说过,打交道可以别去招惹这人。七郎临终托孤之人,岂是寻常?”
“姑姑!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少妇很宠爱这个小女孩,道“我不好奇很简单,若是真有神通重宝,神妙难言,你觉得他会看不到?”
少妇用筷子指了指荧火的眼睛,继续平静道:“他没有动一点心思杀人夺宝,这符合他十恶不赦剥衣亭的名号么?连他都只是远观,我们有什么资格觊觎?再神奇有何用,反正是他的传人,算是我的晚辈,不是敌人。”
荧火还是气鼓鼓的,不能释怀,道:“故弄玄虚!”
“不过这小娃娃身上古怪,还是会引来虎狼垂涎。”少妇拿着筷子做沉思状,“匹夫无罪怀璧……”
手指轻扣桌面,已不搭理青春期小姑娘的心情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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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到街上,薛通山已经心情平复。
他现在有事情要做,不宜被别的事分掉心神。略逛一逛后,买了些东西就打算住在渡口,但走着走着,还是回到了船边。
静海少年郎们则没有薛通山这个社畜灵魂,都活跃得很,薛通山也就放他们去浪一浪。
“钱不准乱花,东齿你是领头的,别带着一群未成年去不该去的地方玩啊。”薛通山又收获了许多银票,也就给了他们百两左右前去消费。“长云你拿着钱,看着这帮家伙,不准去赌场,天黑就回来。”
少年郎们欢呼雀跃,大声谢过他们敬爱的薛大哥,长云虽然淳朴却不木讷,怎么看也是这群关外少年中最稳重的。
又吩咐了几句,便由得他们离开,少年郎们卷起一股狂风,携金带银杀向集市。
此时邓含月与汤九等人不见回来,倒是玉郎卫留有人手看护在周围。
穿越者薛某熟读《情商》,回来时买了一些热炒栗子和廉价酒水,顺便送给这些留守军士。
与玉带郎官不同,玉郎卫低级军士,并不都具备神通,都是常人。对这次行动真实目的并不了解,只是见薛通山带酒食而来,都十分高兴,谢过后顺便表示一定安全护送公子回城。
薛通山失笑,也不分辨,孤身一人回到船上,薛通山检查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有身家。
他现在拥有剥衣亭遗留的七札幡,二十两金饼,李春雨给他的一方玉牌,一颗具体价值不知的神通丹药,九张百两银票。
较真的话,还可以算上那柄被英雄胆吞掉,又显化出来的黑色龙舌弓。
硬要按照这个世界银钱兑换比例,自己这些天确实赚的盆满钵满,堪称腰缠万贯了。终于摆脱了之前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窘境,不至于连一柄好弓都买不起了。
不过跟宋飞符的对决,还是有些值得警醒的地方。
英雄胆面对神通术法,至今为止可谓天克。但那夜宋飞符堪破玄机,不动神通,纯以物理身手重伤自己,那就毫无办法了。
索性这具身体还拥有不同寻常的射术,自己必须要把这个技能延续下去,没有捷径,只能每天保证练习。
将来面对宋飞符,这人已经知道如何避开英雄胆,所以大概还是只能倚靠弓箭取胜。
想着就来到甲板上,用墨条在木墙上画了个圈,拎着东齿他们随身鱼鹰弓,开始十五步左右的练习。
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如此根深蒂固,只能说明原主人习练极为刻苦。薛通山问过东齿长云,他们射术固然远远不及自己,但依旧需要每天百箭。
当然这指的是他们在静海居住时,一旦随长老出门,就无法保证练习量了。
薛通山不愿意浪费穿越“赠送”的肌肉记忆,从现在开始必须尽最大可能保证练习。
说来也怪,前世有个说法,人极为专注时会进入“心流”状态,时间过得很快,且极为投入,能忘记烦恼并得到极大愉悦。
而且前世还有五种运动说是最容易进入心流,薛通山不知道这个道听途说的东西对不对,但他知道射箭这项运动,对这具身体就是最容易进入心流的方式。
肌肉记忆随着一箭箭射出越来越准,他在甲板上平静射箭,动静也惹得边上玉郎卫军士观看,见他物我两忘,众箭攒射一点而不偏。
自然纷纷称奇,射术肯定是军营中最为重要的习练之一,如此看似机械却百发百中的箭术,等闲实难见到。
薛通山沉浸在射箭中,顺势思维发散,胡思乱想。
回头去了南海城,看看房价,要是合适在郊外弄间带院子的宅子,要是可以的话还能买地来建房子。让静海少年郎们也有住的地方,重阳关也要这样整一间。
这是他前世就很想要的房子架势,在郊外弄这么一间,每天混吃等死……哦不,每天种豆南山,鸡犬相闻,快乐。
不过他显然没有想到静海西部在南海城自有落脚之地就是了。
但就是想得再好,此时当务之急仍然要找到宋飞符,一箭宰了,骨灰扬了。玲珑窍再还给李春雨,顺便尽力治疗邓含月。
这么一想,在佛系生活之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薛通山射箭结束,浑身是汗,索性泡了个木桶热水澡。李氏仆从十分周到,热水竟能一直供应。
这种木桶泡澡真不知比莲蓬头痛快多少倍,薛通山在雾气中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但这种舒适很快被打破,一位服侍他的侍女敲门而入,竟开始宽衣,只一瞬纱裙落地,只剩贴身里衣。
女子身材极为饱满,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走向目瞪口呆的薛某,拿起毛巾汲水,给薛通山擦拭肩膀。
薛通山如被针扎:“不是,你干嘛!”
“服侍公子沐浴。”女子开口说话,竟是蛮语。
薛通山有些意外,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个女子竟是那夜自己闯营,在官兵淫威下救出的那个蛮族女子。
“是你啊……”薛通山微微放心,长云族人通常都对他十分友好,但马上又回过神来,“不是,我这洗澡习惯一个人,你还是出去吧,出去吧。哈哈。”
薛通山尬笑得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但没办法,两世为人的穿越者恋爱也没谈过,虽为社畜但实在没什么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坦诚相对打交道的经验就更少了。
女子有些黯然,低语道:“薛氏哥哥,那夜您到得及时,我抵死不从并没被人玷污。没有不干净……”
“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来迟一步……”薛通山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不是说这个得时候,“不是,这是重点吗!你快点出去,真的,快点。”
女子眉眼低垂,越发难过:“哥哥还是嫌弃我不干净了。”
薛通山辩解道:“那贼人用强,你一个弱女子是受害者,不要这么说自己!”
女子眼睛一亮,“那哥哥允我服侍您沐浴?”
薛通山刚想说话,却看到蒸汽朦胧中,关外女子浮凸身材更为明显,加上关外女子贴身里衣与关内不同,因为需要经常骑马,这些里衣也设计得十分贴身。
女子见他目光,脸色微红,但关外女子性子本就豪爽得多,对男女情爱也远没有关内那么纠结多事。
薛通山如梦方醒,猛地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狠狠唾弃自己的猥琐,只觉好生被动,道:“可以洗,但没必要!你明白吗,真没必要!”
可惜这种时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伸手推开女子脑海里一片空白。
女子正要再宽衣解带,忽然听到外面有陈不易的声音传来:
“薛公子!薛公子!出事了,长云东齿兄弟他们出事了!”
长云东齿的名字如同当头冷水一浇,薛通山用力推开掌中雪堆,道:“赶紧,帮我换衣服,收拾一下!”
女子知道恩人有正事,也收起调戏之意,迅速拿来等身毛巾,给顾不得这点礼数的薛某披上。
陈掌柜冲上楼来,薛通山刚好在女子搀扶下出门,见状双方都是一愣。
薛通山连忙开口:“陈掌柜,你听我解释……”
陈不易连忙道:“在下明白,守口如瓶。”
“不是你守什么口!我又没做什么!”薛通山怒道,“赶紧说,长云他们怎么了。”
陈不易嗷了一声,才想起正事,连忙急急陈述了一遍原委。
薛通山听得仔细,脸色越来越难看。
忽然面无表情转向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被他这神情唬得一愣,道:“我叫婴雀。”
“婴雀,帮我拿衣服,我要出趟门。”
见他神色不善,陈不易开口要劝:“薛公子,对方是柳苍城曹家,还有境外山门子弟在,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不如让我去通禀……”
他想说要不先告诉大小姐?他看着薛通山这愣头青模样,生怕他一个冲动,把境外修行山门都得罪了。
薛通山想了想,陈不易始终礼数周全,说这些话虽然有些憋屈,但却是肺腑之言,他诚恳道:“陈掌柜放心,你就留在船上,我孤身前去即可。”
“陈某非是此意……”
薛通山不再多言,对婴雀道:“拿衣服,拿弓箭。”
婴雀唯命是从,低头道:“是。”
薛通山看向那被夕阳笼罩的人烟,森然道:
“我们去会会这些世家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