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顾烟芸像个泼妇一般，厉声逼问薛通山。
薛通山用沉默无法解决问题，心情也变得烦躁，抬头道：“是，你说得都对，我打算给你这颗丹药，你自己回去，然后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顾烟芸道：“你果然……”
“我果然什么，难道你想说你要陪着我？对不起姑娘，咱俩好像关系没好到这地步。”薛通山心中有股压抑不住的火气，连珠炮般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之前救你于飞剑之下？天哪你这是什么毛病，当时咱俩就隔了两步远，我根本来不及去想别的，就扑到你了。怎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吧，别忘了之前我之前在外面是怎么脱你衣服的，仙子当久了有受虐倾向是吗。”
顾烟芸被他说得张口结舌，似乎没想到这种刻薄言语能从薛通山嘴里蹦跶出来。仍然纠结道：“你至少有两次可以让那柄飞剑杀我。”
薛通山道：“我救你的前一秒，你还在那里想把我和我的同伴当修行机缘，来个杀人越货，要是给老子有时间细细去想，我绝对不会救你。救你们这种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仙山子弟，世家贵族，可实际上都不知道除了你们神通之外也有人可以上天入海。老子要没猜错，你们到不了月亮上吧？可我们能！老子来自美丽的新中国，特别烦你们这种凌驾于常人之上的样子懂吗？”
“你们这里的家伙，总觉得老子身上有秘密。不是玲珑窍就是英雄胆，没错，这两个东西确实在我身上，而且具体作用我比你们还费解，别问我原因，我不在乎它们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薛通山道。
“但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我最大的秘密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我最大的秘密是我这个人，你现在能睁开眼睛看到老子这个人，就是我最大的秘密！”
薛通山说着说着，双眼不知是因为太久没睡觉，还是愤怒爬上了血丝，一段话说完，像是干了场体力活，盯着顾烟芸喘着气。
顾烟芸呆呆地看着他，最后低下了头。
气压瞬间低了下来，薛通山气息喘匀，又很愧疚：“抱歉，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一下没控制住。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我知道了，你是不想救我。”
薛通山张大了嘴：“我刚才差不多把我的秘密全说完了，你就听到这句吗？”
尴尬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发散出去，忽然门被推开，一柄长弓已经指向了薛通山。一位兽皮青年狞笑着走了进来：
“我说孟升家里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原来是他的新朋友。”蛮人青年嘴角闪过一丝淫邪笑意，贪婪地眼神滑过顾烟芸，“一看就知道，孟升眼光不错。”
这一幕，却正好被远在咽喉渡的某位疑似望乡台的、酷爱扮猪吃老虎的青年书生看在眼里。
汤九无奈的看着眼前镜子，自言自语道：“唉，薛兄弟，那宋飞符真没说错你，看似蛮勇，其实真未能脱去妇人之仁。你但凡能够心狠一点，何至于总是陷入这种被动局面啊？”
他说着又给身前人倒了杯茶，心不在焉的说道：“就像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救的呢，你明明也很讨厌这种人，为什么要救她呢？总是拈花惹草，就连剥衣亭老先生年轻时也比不上你啊。这才多长时间，已经招惹了三四个了。”
说着做了个请用茶的姿势，对眼前人说道：“对吧，李大小姐？”
坐在汤九身前的，赫然正是李春雨。
李春雨看着那面镜子，道：“你在他身上种了捉影符？”
汤九摇头道：“他身上有英雄胆，连七窍玲珑都乖巧得如同三岁孩童，那种符咒有个屁用。”
汤九笑道：“是一位……算是师伯吧，传下来的小玩意儿，沙形显像符，不然你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而且我是下在那个仙山女弟子身上。”
李春雨微惊：“是那山脉九转无声才能使用的高级符箴？”
汤九哼了一声，笑道：“你一个潮生境的小女孩都能听过这东西，看来南海四师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李春雨语气一直都维持着冷静，道：“你这样一个顶尖年轻高手，为何要为难我这么个潮生境界？”
汤九笑道：“我是望乡台。你身怀十恶不赦恩师遗物七窍玲珑，关键是，我没有任何印象你跟十恶不赦有关系，这不值得我关注么？”
“而且。”汤九摇晃着茶盏，如同晃一坛老酒，悠然道，“一个潮生境界的小姑娘，居然可以让玲珑窍认主，这本身就够稀奇了。更离谱的是，你居然身怀玲珑窍，却还是一直停留在潮生境，这更让我想不通。”
李春雨沉默片刻道：“你若是想知道这些，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回答你，只希望阁下不必为难他了。毕竟，他与你们并无恩怨瓜葛。玲珑窍，也只是我借给他的而已。”
汤九摇头道：“男女情爱这么上头么？还好你没说出要把玲珑窍交给我这种话，算是有点修行客的样子。不然我还以为你能为了薛兄弟连这种通天重宝都不要了。”
李春雨道：“你既然说了你是望乡台，那么玲珑要是愿意，你可以带走，只不过她自己有神识，虽不完整不能言语，但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汤九故作惊讶，张大了嘴，知道茶水都变成口水淌出来，他才如梦方醒，假装惊讶的擦去，道：“太可怕了，你是我见到第二个对玲珑窍毫无想法的家伙。第一个刚好就在镜子里，天天拿着玲珑窍还在想着怎么还给你而不是据为己有，你们还真是般配啊。”
李春雨并不想搭理太多他的故意玩笑。汤九只好自说自话：“不过你这句话倒是让人费解，玲珑窍居然神识并不完整？就算认你为主，还是不能正常跟你交流？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李春雨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做这么多无趣的事，若是想得到玲珑窍，你需要自己跟她交流，看她愿不愿意。而不是来挟制我，那没什么用。”
汤九盯着她呆了一会儿，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得到玲珑窍么？”
“难道不是？”
汤九摇了摇头道：“已经有两个人都对它没兴趣了，要是我连这两个家伙的心气都不如，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种逻辑非常莫名其妙，李春雨不理解，汤九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好多事情都十分有趣，我想把这出戏看完。而且，小姑娘，我不是挟制你，真别搞错了，我没有打算对你有任何不利，以后见到薛兄弟别瞎说啊！我可还想跟学兄弟好好做朋友。”
“那你找我做什么？”
“以你自己来看，一个怀揣玲珑窍这么多年的潮生境，会不会引来一大群神通修士的觊觎？”汤九道，“我只是在薛兄弟回来之前保护你而已，这样将来他知道我骗了她一次，也可以功过相抵。”
李春雨思索半晌，还是问了出来：“我很久之前就得到了玲珑，为什么最近才会有这些危险？”
“好问题！”汤九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不过我个人有个猜测，你想知道么？”
“请讲。”
“有人在你身边，困住了玲珑窍通天气韵，并且全力隐瞒了这东西在你身上的事实。能做到这件事情，说明那人对玲珑窍很熟悉，而同时还要对玲珑窍并没有占据之心。满足这两个条件，毫无疑问，一定是十恶不赦当中的人。”汤九道，“你们学宫，或者你的亲人朋友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家伙。”
“十恶不赦，业境阁……”李春雨脱口而出，陷入沉思。
“正是！”汤九笑道，“但有人在业境阁消息封锁之下，还是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到底那个幕后大反派是谁，想做什么呢？”
汤九像是细细品味着什么吃食，道：“我实在是太好奇了。然而我的直觉判断，之所以这一切会在最近开始推动，一定与薛兄弟身上毛病有关系。不然以前怎么从没见过有英雄胆这般神奇的东西。”
李春雨眉眼低垂，她没有任何必要招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年轻人，所以一直很注意言行，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般谨慎的。但是直觉感到，汤九，这个不符合年龄的超级高手，也许目的并不那么单纯像他自说自话那样，看热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