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士似乎都偏爱竹林,许竹林最是幽静之处,林风作响最体自然之玄妙。
花瓷念了一路,她总是怀疑她家小祖宗到底有没有听她说话,“郡主,你这样打扮不好,你把世子扔在城门更加不好!”
南宫蘋蘋一身男装,腰间插了一个细长的盒子,头上带着一顶竹编的帽子,她听说侠客一般都戴这种帽子,“你放心,我们奉命接周国质子是公事,我让那小子磨炼磨炼,出不了什么事,再说了,我不是把花陶和葛云扔给他了吗,再不济,花陶带人逃跑的本事那可是一绝,安心!”
花瓷眉头皱成波浪川字形:“我的小祖宗咱们回去吧!”
“嘘!你闻!”南宫蘋蘋贪婪地闻着香味,“香吧!”说着闭着眼前倾着腰顺着香味向竹林里走。
林中的箫声被来人打断,那公子玄发白衣一脸惊奇地盯着眼前走来的这个人。
“找到了!这儿!”南宫蘋蘋一睁开眼就看见两
个男人一脸奇怪地盯着自己,花瓷羞地都快把头低领口里了。
南宫蘋蘋从容地整理衣衫,脸上挂着最灿烂的笑容向前行了一礼:“公子好!”
公子只是一愣随后温和笑:“姑娘有何事?”
南宫蘋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公子,我穿得男装这么不明显吗?你好歹给个面子叫个小哥也好啊!”
公子愣了两愣:“小……哥有何事?”
南宫蘋蘋又挂上最灿烂的笑容:“敢问公子您这糕点可是新鲜的?”
公子道:“是”
“可有毒?”
“无毒”
“我可能吃?谢谢!”说着南宫蘋蘋坐下拿起就开吃。
公子轻轻一笑,将自己面前的糕点向她又推了推:“请。要喝茶吗?”
南宫蘋蘋嘴里塞着东西没法说话,只点了点头。花瓷把头埋得更低了,脸都羞红了!
公子倒了杯茶,彬彬有礼地递给她,南宫蘋蘋一边塞糕点,一边将他给的茶推回去,又一边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个三倍大的杯子递给他:“用这个装,你那个不够喝!”花瓷又气又羞,头都快低到地底了!
吃饱喝足后,南宫蘋蘋满意地擦了擦嘴将那个拳头大的杯子揣回去:“我见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想来金玉之物是配不上公子的!”
公子笑道:“小哥谬赞了。”
南宫蘋蘋摆摆手:“哪里哪里,我见人都这么说。”
公子被噎了一道,无奈道:“小哥真是……爽朗又不拘小节啊!”
南宫蘋蘋咧嘴一笑:“瞎说,我娘说我又噎人又没脸皮。”
公子又一噎:“小哥把天聊死的功力真的是深厚啊!”
南宫蘋蘋笑道:“嗯,虽然我这方面的天赋是不错!言归正传,方才是被公子的箫声和点心的香味引来的,虽然最主要的还是被点心的香味引来,但公子的箫声亦是上佳之音,那首‘月朗’分明是思乡之音,可公子吹来却是愤懑之气更重,倒吹得我担心起来。愤懑归愤懑,还请阁下切勿有轻生之意!”
公子盯着她良久,见她双眼澄澈,满脸诚挚,遂轻笑言:“放心!在下绝不会轻生,也不是会轻生之人!”
南宫蘋蘋起身拍了拍身上:“如此!我便放心了!吃了你那么多糕点,我就不赔了,不过!你茶真不错!好喝!”
言语之时却听刀铠之声,顷刻间四人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一领头走来弯腰行了一礼:“殿下,您可让我们好找!”
那公子摆摆手指了指南宫蘋蘋说:“她把我掳来的!”
南宫蘋蘋指了指自己:“我?你可真能吹!”
公子面不改色:“就是这两个人将我掳来,剑刃才寻到我,不行你问他!”
另一个男人一句话没说,只坚定地点头。
南宫蘋蘋好笑道:“说出去有人信?我还能……”
“给我拿下!”
南宫蘋蘋话还没说完,那领头疼的就下令让人将她们围住了!
花瓷挡在南宫蘋蘋前面,呵斥道:“你们敢!”
南宫蘋蘋无奈,些微生气道:“亏得老子还担心你轻生!恩将仇报,老子记住你了!”
黑衣人们将她们围住,慢慢收拢,南宫蘋蘋悄悄对花瓷耳语:“西面只有两人且有湖泊,你我突围,直接跳湖!”
花瓷点头,二人皆抽出兵器一人直击领头,一人直击公子,黑衣人们大惊立刻奔来,二人轻功一闪,直接向西飞奔去,拼尽全力跳入湖泊。
护城河外,杨柳青青,男女老少都会在河边游玩。是以,当从原本平静的护城河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时,周围百姓吓得不轻,纷纷四散。
南宫蘋蘋和花瓷湿淋淋得爬到岸边,蘋蘋呸了口嘴里的水草,头发贴在脸上湿漉漉的,急忙把腰间的盒子拿来检查,幸好这盒子质地防水!蘋蘋呼了一口气,转头一看,花瓷一脸幽怨地瞪着南宫蘋蘋。
南宫蘋蘋摸了摸鼻子,扯了一个笑容道:“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担心他轻生吗!”
花瓷愤愤道:“少来!你就是想吃他点心!”
“我是那样的人吗!”南宫蘋蘋顿了一顿,嘿嘿一笑:“嘿嘿,我是!走了!”蘋蘋把花瓷一把拉了起来。
回到府中,换下湿衣,终于清清爽爽了!蘋蘋腰间依旧插着细长的盒子,手上拿了一把淡黄色钩描精致的骨扇,带着花瓷来到正厅时,那个男孩子气鼓鼓地坐在那里。
花陶向蘋蘋挤了挤眼,蘋蘋点头,明白了!蘋蘋将扇子放在腰间的盒子中,向前半蹲着卖萌:“平安”
男孩子“哼”一声转过头去。
蘋蘋笑容更灿烂,换了一方道:“平安。”
男孩子仍是不说话,蘋蘋抱着他的脸“啵”了一口:“姐姐错了!好不好啊?”
平安小脸仍是板着,气鼓鼓地说:“你每次都是这样,哪里有长姐风范!”
蘋蘋捏了捏平安的脸,“好啦!小东西,我都认错了还要怎么样啊?那我补偿你好不好啊?快去换衣服,我们进宫去看看母妃!今晚就住宫中了!”
平安问道:“那傍晚的骑射?”
蘋蘋笑道:“我帮你请假呗!”
平安的小脸一下就笑开了,跟朵花似的:“那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马车驶入宫中,到了太后宫中的快绿阁,宫女却道:“周国质子来我国,长公主跟着去皇后宫中宣见了!”
南宫蘋蘋低头看着平安:“周国质子?长得帅吗?”
平安小脸思考了一下,姐姐觉得的帅,后遂点了点头:“挺帅的!”
南宫蘋蘋鸡贼的一笑:“走!去看看!”
正阳宫里欢声笑语,南宫蘋蘋想这质子应该还不错,把皇后和母妃都逗笑了!
进到宫中,还没完全踏入殿门,蘋蘋和质子打了个照面,两人皆是一愣。
一秒
两秒
三……
“你个王八蛋!”南宫蘋蘋破口大骂,追着就准备过去打他!被宫女们都拦住。皇后和长公主都还没反应过来。
那公子一派从容说:“姑娘是何人?外臣却是不识。”
“你放屁!王八蛋!”南宫蘋蘋一直爆粗口。
长公主皱眉,严词厉色道:“蘋儿!退下!正阳宫中轮得你放肆!”
南宫蘋蘋深吸一口气。诶!大意了!吐纳一周后,又睁眼挂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参见皇后,参见母妃,蘋儿失礼了!”
长公主脸还是青的,皇后却是先说:“蘋儿,你确实放肆了!快过来给十一皇子道歉!”又转头说:“这是南宫将军和平阳长公主的女儿南宫郡主,素来是个爱闹的,让殿下见笑了!”
南宫蘋蘋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南宫蘋蘋见过殿下,吓到殿下了吧,望海涵。”
“梁厌见过郡主,郡主性子活泼很对在下的脾气。”
“南宫承见过殿下”平安也行了一礼,“家姐一向爱玩闹,请殿下见谅!”
梁厌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南宫蘋蘋,笑着对南宫承说:“世子多虑了,郡主卓尔不凡甚是与众不同!”
过后长公主也道歉,然后与皇后一起同梁厌谈论家常,连平安都时不时接两句,只有南宫蘋蘋实在无聊,都快睡着了,十分后悔要来正阳宫,在快绿阁躺着不好吗?可惜南宫蘋蘋只能提着精神数平安的睫毛。
长公主自然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实在无奈得头疼。
皇后自然看出长公主的忧虑,只得道:“现下本宫倒是乏了,想小憩下。十一殿下便住在景学宫中吧,我国未建府邸的皇子公主都住在景学宫中,想来景学宫中十一殿下也要舒服随性一点。”
梁厌有礼道:“一切但听皇后娘娘安排。”
长公主也确实坐不住了,起身行礼:“那臣妹也告退了!”说完领着南宫蘋蘋和南宫承就出了正阳宫。
路上自然少不了一顿责骂,南宫蘋蘋委屈兮兮道:“他害得女儿掉进湖里了,这么大个亏,女儿也应该讨回来啊!”
长公主越说越来气:“讨回来也得分场合啊!那是正阳宫!你以为是将军府吗!你不说还好,一说为娘倒要问问你了,你弟弟才多大?你就忍心把他一人扔在城门口?啊?”
“就是!”南宫承此时接了一句嘴。
南宫蘋蘋瞪了他一眼,又对长公主道:“他都十一岁了,也该锻炼锻炼了!”
长公主更加来气:“锻炼?用得着你锻炼他啊!你少带他逃几次课为娘都谢天谢地了!还锻炼!”
南宫蘋蘋认错地态度极好:“母妃,你就真舍得让女儿受委屈啊?就跳到湖中,女儿手还拉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呢!”说着便要把衣袖拉起来给长公主看伤口。
长公主原本担心,结果看着那条所谓的伤口,立刻火冒三丈:“你给我去偏殿好好面壁思过!”说完便拂袖而去。
平安看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不争气的姐姐道:“现在呢?怎么办?”
南宫蘋蘋手中绕了绕娟子,漫不经心道:“放心!母妃我还不了解啊!老规矩,你找个愿意干事领钱的宫女,身形和我差不多,她去跪一晚上,我跑回将军府就可以了。”
平安气得翻白眼:“又是我给钱?!”
南宫蘋蘋转头看着小不点,然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气得平安捂着胸口离开了!
当夜南宫蘋蘋偷偷潜入景学宫,顺利的找到梁厌的院落。
见他在院中静坐,烛火幽暗,蘋蘋拿出骨扇直击梁厌,只距一寸之时,梁厌侍者剑刃一刀挡住,蘋蘋与他只纠缠了三招,蘋蘋就后越飞离,立上墙头,在墙上半蹲着。
梁厌转眼望去,倒甚是惊艳,初见她时,她一身男装。第二次见,虽知她容貌清秀,却是宫装缚束远不及此见温婉倾心,粉衣骨扇,一头长发飘逸柔软,似瀑布一般倾泻于腰间。
不过蘋蘋一句“看什么看!”倒乱了此番美景。
梁厌勾唇一问:“原以为郡主会有兴趣和剑刃过招,却是想错了郡主!”
南宫蘋蘋没好气地说:“他自负武功在本郡主之上,招招退让控制之意明显,我不走,由着你主仆二人逗着玩儿啊!”
梁厌挥手让剑刃退下:“看来,郡主还没有消气。”
南宫蘋蘋鼻子哼一声:“你逼得我跳湖,当然不能随便算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狼狈过呢!”
梁厌哦了一声:“那要怎么做才能让郡主消气呢?我也跳湖吗?”
南宫蘋蘋飞下墙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跳湖又不能弥补我跳过的湖,不划算不划算!我一向信奉得罪过我的人,我不能让他肉痛也必让他心痛!但虞周二国,战事新停,结友谊之邦,我身为虞国郡主,诚然也不能如此斤斤计较!这样吧,你给我每样包两盒我吃的那些糕点,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梁厌闷声笑了出来:“每样糕点给你包四盒可好?”
南宫蘋蘋拍了拍手,喜上眉梢随身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嗅了嗅,然后满意地放入嘴中,含糊不清道:“你小子挺上道,本郡主就暂时放过你吧!”蘋蘋拿起梁厌递来的杯子,刚喝一口,眉头皱成个川:“大晚上喝茶,你有病吧!”说完,又喝了两口。
梁厌摇头一笑,问道:“今日贵国陛下派人送来四套服饰,我却不知为何,烦请你替我解惑一下。”
南宫蘋蘋深知吃人家嘴短,舔了舔干净手指仍是不要脸道:“那你得给钱!”
梁厌道:“每种糕点,我给你包六盒。”
南宫蘋蘋晃了一眼:“这是渊知阁的阁服,陛下既然保证不会亏待你,你自然要与众皇子同吃同学喽!这件蓝色的是文史课,这件半黑不黄丑不拉几的薄铠是骑射的。这二课是皇族与宗室世官家子女一起上的!这件浅绿的是经纬治国课的,这件紫色是兵法的,只有皇子们才上。你记清楚啊,明日上课别穿错了!”
梁厌浅啄了一口茶:“自然不会穿错,还有我这个年纪是否偏大?”
南宫蘋蘋道:“安啦!你该庆幸你成年了!你要未成年,学得课那才是五花八门丧心病狂!虞国男子十七之后,女子十五之后才减少至这四门!”
梁厌又笑出声:“这么说,你也被摧残过喽?”
南宫蘋蘋淡定道:“怎么说我也是宗亲,那自然也是被摧残过的!”
梁厌道:“要上到何时?”
南宫蘋蘋动了动脖子:“六日一休沐,女子十七之后上到嫁人,男子上到成家,皇子们呢上到封王,你嘛!有点特殊,不过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会上到何时喽。”
梁厌释然落寞一笑:“是啊,我自然知道。”
南宫蘋蘋知自己说错了话,拍了拍梁厌的肩膀:“你吃住有人包,俸禄嘛,周国也不敢少,心宽啊,上课就上课嘛,虽然我也不喜欢上课,但无忧几时?权当打发时间嘛!”
梁厌打量着她,后笑道:“你倒是乐观!蘋字,令尊取的?”
南宫蘋蘋点头又手舞足蹈一脸憧憬道:“是啊!蘋者,涧溪之草也。父王说他第一次遇见母妃时,天蓝水碧,溪中的水草招摇又茂盛,他看着有趣便多停留了两时,这才遇见母妃才能结一段良缘!一见倾心,美吧?”
梁厌淡笑着望着她点头道:“美!”
随后南宫蘋蘋又捏紧拳头,皱着眉:“可是,我儿时学写名字时,还是气愤地砍钝了我父王三把刀!”
梁厌闷声笑了出来:“这倒确实像是你能做的事!”
“那你呢?”南宫蘋蘋问。
梁厌不介意却难掩落寞道:“厌,还能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