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的人,用南宫蘋蘋的话来说就是太闲了!就这停战的这一两个月,上京城中的事就多的太多了!虞国好战,以致现在战事都停了,便更闲了!
皇上要给大司空选妻的消息一传出算让京中女子都为之痴狂。宗律原是上京双璧之一,原本就有一众倾慕者。后来又足立朝堂成了大司空,京中但凡有女儿的官家都想过要与他结亲,可他一直拖着要成婚的事情,本想着若是他不成亲便也罢了,谁知他今年却突然要选妻了!在名单上的女子,泰半是激动期许,不在名单之上的也是伤心了好一段时间,比如喻长如,以泪洗面让喻侍郎愁得很,也让喻长亭三天两头就往将军府跑。
不过也有不在名单上却走后门硬是要塞进去的,比如喻长如和凌万顷的妹妹,凌霜。
算是极驰回的上京城,蘋蘋他们在八珍楼喝茶的时候看着凌府的马车开进上京城,车轮上全是泥,看得出是跑了一路。
蘋蘋喝了一口茶,算是被乐到了,“话说这京中喜欢宗律的也不在少数啊!你们说凌霜是不是傻?他大姐都嫁给魏远征了,皇上还能准许她嫁给身为司空的宗律?”
叶韶之还在致力解一副珍珑没功夫搭理她,倒是喻长亭躺得舒舒服服道:“那倒未必,要是凌霜有本事进入三甲,说不定凌万顷还真有本事把凌霜送进司空府!”
南宫蘋蘋摇了摇头,淡定地拿起桌子上的酱肘子道:“非也,非也。他愿意,皇上还不准呢!”
几人在八珍楼坐着逍遥自在,酱肘子吃得人腻味,配着八珍楼新出的丁香茶,昏昏欲睡。
下午宫中派人给南宫蘋蘋传达选妻时间,和比试项目:乐、棋、书、画,再加上女工和箭术。南宫蘋蘋被逗笑了,打趣道:这是选妻还是选状元呢?合着不会这些就嫁不出去了呗?
南宫承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听闻转头道:“诚然长姐你不会女工,但是书法、乐理和箭术你总不至于输给旁人啊!”
南宫蘋蘋啧啧嘴,“好好练你的箭!谁告诉你我这三样就不会输给别人啊!”
南宫承道:“李将军说虽然你次次射箭都只混个及格,但他知道天赋在此,你十二岁能百步穿杨是事实,决不至于能荒废到如此地步,除非是你自己不想赢而已!书法是父王和兄长手把手教你的,怎会差?再说乐理,教你吹箫的可是缀荷先生,乐理大师!你自己说,这三样你要是输了,不是故意的吗?”
南宫蘋蘋不理他,自己在花园里逛,平安说得对,乐理和书法这两门输了也太说不过去了!得想个办法才是!
景泰和程煜连着几天不见人影,却在蘋蘋出府时和她撞了个满怀!
蘋蘋眼泪都撞出来了,景泰笑着给她揉着道:“走路不看路啊?”
蘋蘋怒目而视,“你俩也不看路啊!”
程煜笑言:“我与景泰真谈着,确实没看见你,对不住了!”
蘋蘋揉着头的样子软软糯糯的,“你们谈什么呢?”
景泰道:“司空准我二人帮助选妻事宜,方才我与阿煜在商量要不要限定乐器。”
乐器?蘋蘋灵光乍现,忙道:“不准限制!你俩记住啊!”然后欢天喜地地又跑回将军府。
和花瓷花陶讨论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顶着个黑眼圈打着呵欠,颤颤巍巍地到御花园。
长公主和众夫人正陪着皇后娘娘说话,看着自家女儿来得又晚又精神萎靡,不觉眼皮一跳。
左右有十来位贵女在御花园置的小座上有说有笑,南宫蘋蘋自觉的坐到喻长亭身边,抱着喻长亭补觉。喻长如精心打扮了一番,与其他几位贵女交谈,也不管南宫蘋蘋和喻长亭怎么闹。
长亭由着蘋蘋抱着自己瞌睡,“你准备怎么办啊?”
蘋蘋囔囔道:“你准备怎么办?你要是被选上了,还怎么嫁给程煜啊!”
喻长亭一抹微红,嗔怪道:“你瞎说什么呢?景子衿和叶韵之都在,我规规矩矩弹一首不失我喻家脸面即可!你可就不一样了,连青兄都说你的箫声得了缀荷先生的亲传,你是缀荷弟子的事实可是谁都知道了!你不会要坏你师父的名声吧?”
蘋蘋打了个呵欠,“家师不在乎名声,而且家师的名声谁能坏得了啊?师父教的是箫,除了箫我别的不会也很正常!”
喻长亭坏笑,“你个坏蛋,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没办法啊!我总得帮你妹妹和凌霜一把呗,她俩的心愿总得实现啊!到时候两个女人一台戏,多好看!”蘋蘋困睡嘟囔道。
众女都等着了,皇上和宗律才姗姗来迟,宗律坐在皇上下首,星蓝色的袍子,银冠高束,举止皆是气度。
皇上正坐,皇后命人开始。
第一场比试的是乐理。众女都有自己擅长的乐器,一个二个都表现得极好。
长公主原本不担心蘋蘋,蘋蘋的箫绝对是上佳之音,可是见蘋蘋今日地做派倒让长公主颇为担心。
各位夫人本称赞道说郡主是缀荷先生亲传弟子,都甚是期待。长公主本也是游刃有余地谦虚着,心里还是开心的!直到她看见蘋蘋懒洋洋地上台,身边也不带箫,长公主眼皮又跳了一下。
直到看见花陶拿着一个……唢呐上台,长公主立刻扶住自己的心坎。
唢呐是丧乐之器,蘋蘋当然知道不能吹,所以这个唢呐是改良过的,不仅仅是外形,连声音都改得更加难听了!
蘋蘋吹第一声,把皇上皇后都给愣了三愣,眉头紧皱。
蘋蘋十分有感情地吹完“唢呐”,有致谢礼。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跟长公主说话,也不再夸赞了,只客气地说令爱真是……别致。可把长公主气得不轻。
宗律捂了捂耳朵,无奈地摇头浅笑,和景泰交换了一个眼神。
蘋蘋下台,说实话她把喻长亭都吹愣了,硬是没反应过来。
“我表现怎么样?”蘋蘋将唢呐交给花瓷,拍着长亭肩膀说。
长亭无言以表,只得竖起大拇指。蘋蘋笑,就是要这个效果!
第一场比试,魏成羽第一,叶韵之第二,凌霜第三。
下午的比试,是画画,题目是:乾坤万物,美轮美奂。
大多女子画的花草,比如魏成羽的花开富贵;有些画山水,比如叶韵之的苍山远景。喻长亭更是敷衍,画了梅兰竹菊,直接四君子就交了。南宫蘋蘋又出奇招,画了两只卷毛狗交了!
结果是叶韵之第一,魏成羽第二,南宫蘋蘋居然能第三。第四的凌霜有异议。程阁老是监考官,说既是乾坤万物,便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那两只卷毛狗技法娴熟,画得栩栩如生,不负第三。
南宫蘋蘋捂着脑袋,她怀疑程煜让他爹作弊了!
拉着喻长亭晃道:“傻缺吧!死程煜!”
喻长亭淡定的紧,“明天比女工和箭术,女工也不用比了,你肯定垫底啊,这个时候才哪跟哪儿啊?慌什么!”
南宫蘋蘋细细一想:好像也对,女工绝对拉分啊!
第二日,长公主一看见南宫蘋蘋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原本也只今日的女工,她家姑娘也只是走个过场,可当她实实在在看见南宫蘋蘋绣的雪花时,差点没晕过去!一个时辰,就绣了个这玩意儿?
要不是南宫蘋蘋报绣得是雪花,长公主愣是看不出来这乱七八糟的是个啥!实在没眼看!
第三场比试,喻长如第一,魏成羽第二,凌霜第三。
叶韵之自第一日比试完后就再没有来了,所以也不是南宫垫底,她倒数第二,叶韵之倒数第一。南宫蘋蘋知道原因,也没有多问,倒是和长亭打趣说长如算是有名声了!
第三场是箭术,长亭意外的射了个九环的好成绩,可把她吓了一跳!拉着蘋蘋问怎么办?蘋蘋白了她一眼。
然后凌霜射了个八环的成绩,魏成羽也是八环……
到了南宫蘋蘋,她气势极足,上弦拉弓,那周身气势说是巾帼雄姿也不为过。就在长公主都以为蘋蘋准备一鸣惊人的时候!
她,脱靶了!
蘋蘋手遮眼远望,喃喃道:“好箭术!”
逗得凌霜一笑,走到南宫蘋蘋的靶台,“郡主,原来南宫家的箭术竟是这样好的?”
南宫蘋蘋也不生气,皮笑肉不笑,“本郡主是没有得到南宫家箭术的精髓,那是本郡主自己技艺不精,不过凌小姐自诩技艺精湛,不知没有射中红心和脱靶有没有区别?想来凌家家风,自是以未中红心为羞吧!”
凌霜不屑一笑,“我也不知为什么兄长会说你是我嫁给宗律最大障碍,但现在看来,兄长是危言耸听了!”
南宫蘋蘋不急不躁地整理弓弦,“也是,镇国公那人就是不信任凌小姐,竟觉得凌小姐连我这个草包都不如!还真是知妹莫若兄啊!”
“你!”凌霜也是被气到了,“我倒要看看,这都比赛了第四场了,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嘁!南宫蘋蘋在凌霜背后做了个鬼脸。
梁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笑着走过去,“我说呢,上京城的小郡主原来在这‘飞扬跋扈’呢!”
蘋蘋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就一个凌霜,我还能让她把我给欺负了?”
梁厌看了看弓,又试了试弦道:“昨日我未得空,倒是听了些耳朵。若你真有心要夺魁,自然知道要选择一件用惯了的乐器,你倒好,选择唢呐?若说你不是故意的,我却是不信!”
蘋蘋随手扯了根草叼在嘴边,“昨日没空,今日怎么就有空了?”
梁厌学着她的样子,倚靠在靶台,“因为心中疑惑来确认确认,又听到些风声,这位宗司空的仰慕者可是不少,何以你避之不及?”
蘋蘋直接坐在靶台上,才勉强和梁厌一般高,踢踏着双脚悠然道:“怎么仰慕者多,本郡主就也要喜欢他吗?我偏偏讨厌呢!”
蘋蘋和梁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欢声笑语引人侧目。
他们本是在树后,枝干错杂将他二人隐藏了。宗律听到笑声,好奇往树后去,却见蘋蘋身旁站着一个他没见过的人,蘋蘋对着他时的笑也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笑靥如花更甚满园群芳。
流漩观察着自家主子的一举一动,宗律几乎是看了两眼就不愿再看,低眸蹙眉,极力掩饰。
箭术比试,喻长亭第一,凌霜第二,魏成羽第三。
就等第三日的最后两场比试了。看着这几场下来,蘋蘋排在中游七八名的样子,而南宫蘋蘋为何会在名单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此番状况自然各方有各方的心思。
比如皇后连夜召了魏成羽进宫谈,比如宗律召了景泰,比如长公主夜晚就回了将军府,在静室里,好说歹说,什么身为郡主一言一行都要考虑一二,什么不求你光耀南宫家的门楣,只求你为你父王和母妃保留一点脸面,别输得太难看!说逼急了,一道赐婚圣旨就下来!
说得南宫蘋蘋第二日清早,脑袋都还嗡嗡的响。为了安长公主的心,书法一项,蘋蘋倾尽全力得了个第一,也总算长公主脸上有点光了。
下午对弈,擂主居然是景泰!也是,景泰在棋艺上颇有建树,方格之间是打遍上京无敌手!
蘋蘋昏昏沉沉地下着棋子,轻轻松松看顺眼了就落,倒是景泰下得满头大汗,夺过蘋蘋的扇子一股劲地扇。
蘋蘋觉得好笑,问道:“我说景泰,你求什么呢?连景子衿你都是六十二手之内让她下了场,我自知棋艺不精,这都七十八手了我居然还没下场?”
景泰满头的汗就没少过,“我说姑奶奶,我求你了!认真一点啊!我都让成这样了你还输?”
“谁稀罕你让我?要不是我母妃给我下了死命令,我早下场了,谁愿意陪你在这困瞌睡啊?”蘋蘋没好气道。
景泰越扇越厉害,还带着点哭腔,“我也被下了死命令啊!得输啊!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输啊!你再这样我就要赢了!”!
蘋蘋呵呵地白了他一眼,“谁的命令啊?这种还要作弊?我母妃不会威胁你了吧?”
“别下那!!”景泰几乎哭出了声!
最后,景泰以九十六手赢了南宫蘋蘋,虽说是输了,但南宫蘋蘋还是得了第二。
到最后排名,魏成羽第一,凌霜第二,喻长如第三,喻长亭第四,南宫蘋蘋第五。
没进入前三甲,喻长亭和南宫蘋蘋别提有多开心了!当天下午就约着去八珍楼定一桌好菜,晚上去青行廊听曲。
结果傍晚时分,蘋蘋和长亭正讨论景子衿的表现很是奇怪的时候,叶韶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着急忙慌的就来了八珍楼,“结……结果出来了!”
南宫蘋蘋和喻长亭相视一笑,“是魏成羽还是凌霜啊?”
“魏……魏成羽!”叶韶之又喝了一大杯茶,缓了缓气,“魏成羽进宫,封为丽嫔!”
“啊?什么情况?”
叶韶之调息了几个周天才终于喘匀了气,“要说皇上和宗司空也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原本皇后娘娘还指望将魏成羽送进司空府,结果皇上一道旨意,这侄女就立刻变妹妹了!笑死我了!”
南宫蘋蘋皱眉沉思,“看来凌霜真能进司空府了?”
叶韶之摇头,左右为难道:“其实前三甲的人是皇上选妃的,三甲之后的人才由大司空自己选!”南宫蘋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得叶韶之又道:“宗司空选得是你,阿蘋。”
蘋蘋愣住了,嘴巴长得老大,“不是为什么啊?那这个选美有什么意思?”
叶韶之站得离南宫蘋蘋远了一步,“宗司空说,诚然你名次不佳,但他觉得你长得不错,所以选你也凑合了!”
“我去他大爷!”南宫蘋蘋狮子吼地声音说道,“还凑合?他大本郡主十一岁呢!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
“不要脸的……老男人?”
三人皆是一愣,这声音?南宫蘋蘋转眼瞥见蓝袍银冠,浑身一顿,呵呵笑了声准备脚底抹油,却被宗律抓小鸡仔似的抓着。
宗律挥了挥手,叶韶之和喻长亭对蘋蘋抱歉地转身就走,蘋蘋睁大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挥舞,大喊叶韶之和喻长亭没义气!
宗律笑着放了她,她正准备开溜,宗律一句“去哪?”就定住了蘋蘋。
蘋蘋转身看着宗律,后者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你不解释解释一下叫我老男人的事吗?”
蘋蘋破罐破摔,大大方方地坐下道:“宗律,你比我大十一岁,我们不合适!”
宗律点点头,悠然地倒了一杯茶,“圣旨晚上就会送到将军府,不合适也只能合适了。”
蘋蘋皱眉疑惑,“为什么是我呢?就因为我是郡主?”
宗律抬手拿下她头发上站的小瓢虫,“我喜欢你啊!而且你应该也知道,皇上十分愿意让你嫁给我,我看长公主不也挺中意我的这个女婿嘛?”
“呵”南宫蘋蘋冷笑一声,“少自我感觉良好,我母妃是因为知道皇上不会同意将我嫁给别人而已!只是因为你是唯一人选罢了!”
宗律思考了下,点头道:“嗯,确实是唯一的人选,也只能说是缘分使然。”
南宫蘋蘋气笑了,“呵,行啊!这圣旨本郡主还就接了,没到成婚之前,一切都没有定数,咱们走着瞧!”
宗律端起茶杯掩饰自己微弯的嘴角,看着南宫蘋蘋差点踩空,道了句:“小心,未婚妻!”
南宫蘋蘋双脚打蹒,差点摔倒,转头用手指着宗律。后者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