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蘋蘋睁眼看着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南宫承,转头问花瓷:“葛云呢?”
花瓷道:“正被长公主训斥呢!还是孙总管将世子殿下送来的。”
南宫蘋蘋看了着南宫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送他回去吧!”
花瓷答是,将路让开,却见南宫承仍是小脸崩得紧,寸步不曾挪动。
南宫蘋蘋正色,对着南宫承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南宫承抬起头,一脸的倔强,“长姐,我知你给我取的字是希望我一生平安!可长姐从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南宫家世代忠勇,曾祖父于战乱时力守淮南,才被高祖封为淮南王!祖父是出使敌国,敢刀釜胁身之际,不丧国威,才得世祖皇帝恩赐淮南王爵世袭!父亲是战场立功,镇守边疆,才被先帝封为大将军!就连兄长,也是惊才绝艳,上京双璧!年少就上战场保家卫国了!何以,到了我南宫承就能求个平安,就只能守着祖上荫封,一生平庸!长姐,凭什么我就要如此?”
南宫蘋蘋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景泰突然冷笑道:“听这意思,你倒是怪阿蘋了?阿蘋最多让你逃个骑射课吧!那你现在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也是阿蘋误你的?这么拎不清事,别说你比不上阿蘋,更遑论和月生兄比!你自己资历不足,怪别人累你平庸?笑话!”
“够了!”南宫蘋蘋呵斥道。
南宫承双眼微红,转身就跑下楼,谁唤都不听。南宫蘋蘋扶住额头,转头对景泰说:“谁让你说话了!”
景泰无辜的瞪着“我那是为你好,这小子真不懂事!”
“郡主!世子骑马走了!”花瓷跑回来。
南宫蘋蘋立刻从二楼跳下去,骑在景泰那匹叫飞儿的马上,花瓷骑了叶韶之的就向城门奔去。
到城门口却早已不见人影,南宫蘋蘋亮出令牌问守门将领世子往哪个方向去了?那将领答西山营方向去了!
南宫蘋蘋转头对花瓷说:“西山营两条路,平安骑术不好,走不了多远!你我分路去追,后直接回将军府!别让他出事!”
南宫蘋蘋骑着飞儿走的那条路,人比较少,又靠近树林,虽是官道却未免还是危险。
正担心着,飞儿却是不动了,在原地嗅啊嗅的。南宫蘋蘋无论如何都驱使不了它,无奈对着马耳朵道:“别这个时候掉链子啊!你找啥呢?你又不是狗,你嗅什么呢?”
蘋蘋正用缰绳搥马耳朵,飞儿却是突然发情似的向树林跑去,蘋蘋一下向后仰去,幸好死死的抓住缰绳。林中荆棘多,蘋蘋觉得这个马多半是真的发情了,虽不知为何,但必须得让它停下。还想着办法呢,见前面一个巨树横在中央,蘋蘋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飞儿吃痛前蹄仰起,蘋蘋惯性向侧滚去,好死不死直接滚进一个大坑,慌乱之中随手一抓那草就断了,直接一摔到底!幸运的是,坑底没有尖锐的东西;不幸的是,滚下来时不察,扭伤了脚,慌乱一抓,那草不仅割伤了手,还顺带扭伤了腕。
蘋蘋闻了闻自己刚才抓的草,立刻分辨出是母马的□□,看来是想抓捕这京郊外的野马,蘋蘋觉得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京郊园林抓跑出的马,要么是附近山上的人想抓捕还没有在京郊园林登记的马!前者自然是好事,后者就不见得是好事了。午时刚过,这露天坑甚是炎热,蘋蘋一边坐下,一边咒骂景泰和他的蠢公马!
八珍楼里,景泰被叶韶之和喻长亭揍了两次了,喻长亭见他们走的方向还不见人影,担心得不得了,“蘋蘋她们会不会出事啊?这都多久了?”
景泰掏了掏耳朵,“阿蘋的骑术更甚你我,何况还有花瓷跟着呢,花瓷武功你不知道吗?能出什么事儿啊!”
叶韶之也跟着喻长亭一起瞪着他,“都怪你!”
景泰淡定地喝茶,“分明怪南宫承嘛!他要是往将军府跑不什么事都没有啊!”喻长亭和叶韶之要吃了他的眼神,景泰双手举高“怪我怪我!”
梁厌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让剑刃去找找吧!”
几人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露天坑中,尘土混着香汗,蘋蘋都要骂人了,在这半个多时辰了,那群笨蛋就不知道来找一找啊!蘋蘋吹了第二次短笛了,按说应该可以听到啊!蘋蘋脚崴了,不能轻功,手扭了不能攀爬,除了骂人和吃灰,好像也不能做什么了!问题是又热又渴,实在难受啊!
蘋蘋吹第三次后,终于听见有人再喊了“蘋儿,是你吗?”
蘋蘋虽然一时想不起这声音是谁,却是开心道:“是我!是我!我在这儿!”
那人把蘋蘋从坑里抱起,放下后又仔细检查蘋蘋的手。
南宫蘋蘋抬眸看着那男人,风尘仆仆难掩剑眉星目,手永远这么凉,嗯,和自己讨厌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蘋蘋从他手中抽出手,些微冷道:“多谢。”
男人问道:“你来这干什么?为什么会掉下去?”
南宫蘋蘋不欲多谈,态度冷淡道:“我找平安,一时不察。”
虽然简短,男人却道:“那你不用找了,我们从这条路来,没有见到令弟。”
南宫蘋蘋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说了!
男人抿了抿唇,扫了她全身一眼,“没事就好!”然后转身上马,俯视众生的姿态,“流漩,你送郡主回去!”
流漩颔首称是,将自己的马儿牵到南宫蘋蘋身边。
蘋蘋抬起手,“流漩你抱我上去!”
流漩一愣,转头看着自家主子,他明显感觉到自家主子的身体僵了一下,南宫蘋蘋不耐烦地说:“你看他干什么!本郡主脚崴了手扭了,你不抱我,让我自己揪着马尾巴上去吗!”
男人声音低沉清冷,“郡主既然有令,你照做便是!”说完,带着一大队人马扬长向上京城而去,扬起高尘,太阳照着,让人觉得更炎热了!
流漩慢慢牵着马往回走,抬头看了几眼南宫蘋蘋,“郡主,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南宫蘋蘋捂着耳朵,“不当说!你别说!”
流漩无奈,欲言又止,憋得难受。蘋蘋实在看不下去了道:“行吧行吧,你说吧!”
流漩才正色道:“昨儿夜里事情少,主子一年多来唯一一次可以睡个好觉了,可子时刚过两刻钟,就得到信件,主子即刻起身也不睡了,吩咐全部人都收拾行装回程,从昨儿夜里子时三刻出发到现在,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郡主可知是为了谁?”
南宫蘋蘋想起做完皇后欲赐婚的事情,转头道:“管他为了谁,与本郡主何关!”
流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南宫蘋蘋打岔搪塞,也只能作罢!
八珍楼里的人还望着城门口,却见一队人马疾驰而过,往宫城方向去了!
叶韶之眨了眨眼睛,几人都惊站起,喻长亭最先开口道:“没看错吧!那人是大司空吧?”
景泰皱眉,即刻往宫城去。叶韶之道:“看景泰这架势,多半是了!”
梁厌眉眼一挑,似笑非笑道:“是宗律宗司空?渊知阁榜上有名的那个?”
喻长亭点头。“是,不仅渊知阁榜上有名,还是上京双璧之一。人长得也是数一数二的帅!”
“阿蘋!”叶韶之最先看见南宫蘋蘋,奔着就下去了,见到流漩却是一愣,“流……流漩大人?”
喻长亭也是一愣,南宫打了个响指,“这有个伤员呢,嘿!”
叶韶之赶快扶着她,流漩行了礼骑马离去了,南宫蘋蘋气鼓鼓地道:“景泰呢!让他出来!”
叶韶之扶着南宫蘋蘋在一旁坐着,替她检查伤势,边道:“宗司空回来了,景泰进宫了!”
“呵!”蘋蘋嗤之以鼻,“这个跟屁虫!他那只公马把我害惨了!”
梁厌见她无事,等了剑刃就回宫去了!过了一会儿将军府的马车才来接她。
当夜花瓷带着南宫承回来,据说,花瓷是追到了西山营才把南宫承给追回来的。
两姐弟坐在静室里一言不发,夜间虫鸣更加扰人。
南宫蘋蘋先道:“平安,南宫家的血流的太多了,你有资格做个富贵闲人!平安一世不好吗?我不让你学骑射,学武功,就是希望你不会和兄长同样的结局,你知道吗?”
南宫承抬起头:“可是,长姐,我不愿意!我知我对不起你!终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蘋蘋深吸一口气,“罢了,你若愿意,我也强求不得。”南宫承崩着脸,出去了。蘋蘋低头看着骨扇,自喃喃道:“罢了罢了。”
本着有病就要请假,但这次南宫蘋蘋硬是杵着拐杖上了渊知阁,把太傅一阵感动,可惜课堂之上蘋蘋手伤未愈,在蘋蘋掉了第八次笔的时候,太傅终于忍无可忍道:“罢了!南宫蘋蘋你回去吧,老夫给你准假!”
蘋蘋一脸正气道:“太傅,学生万万不能耽误学业啊!学生还挺得住!”
太傅吹胡子瞪眼睛道:“别人还要上课呢!老夫准你回家修养,你都养了这些天了!也不差这几日!”
最后被太傅强制要回家学习!叶韶之和喻长亭扶她回去的时候,可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精辟总结,你这是磕碜太傅呢!
于是南宫蘋蘋悠悠然然地在将军府过了好些天!脚伤也是飞速治愈,每日看着花瓷和花陶比剑斗嘴也是不亦乐乎!
这天叶韶之和喻长亭来了,喝着南宫府最贵的茶,可乐得看南宫蘋蘋肉疼的模样。
喻长亭躺在太师椅上,叹道:“终于清净了!”
南宫蘋蘋问道:“你怎么了?”
喻长亭道:“我猜你就不知道,皇上要给大司空选妻,各家适龄嫡女都在名单上,长如不在名单上这几天在家闹呢!她想去就去呗,我又不想去!”
“宗律都三十一了该娶妻了,喻长如才多大啊?十七八岁而已,何必非要嫁给宗律啊!这么想不开?”南宫蘋蘋本是放空状态,却是突然一凛,“适龄女子?不会……有……我吧?”
长亭难掩笑意道:“当然有你喽!用脚趾想也会有你嘛!”
南宫蘋蘋眉头皱成川字“凭什么!皇上说了让我自己选!”
叶韶之白了她一眼,“呵,您这是装天真呢?皇上说是这么说,你就一听,怎么还当真了!你我虽不如景泰、程煜他们那般欲走仕官之路,但朝中之事也不会不知吧?我爹和南宫伯伯是两朝元老中立立场,程阁老和辅国公算是老狐狸,立场不明!而六部之中,魏侍郎就是明晃晃的是镇国公的人!皇后为什么要你嫁给魏成丘,我不说你也知道。今日没有魏成丘,来日还有他人!你是南宫家嫡长女,万万不能嫁给任何一派,自然镇国公一派的适龄男子们,再加上程煜、景泰你都不能嫁!权宜之下,大司空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大司空代表的是忠于皇上的一派!”
“你觉得我会嫁给宗律吗?”南宫蘋蘋皮笑肉不笑地问。
喻长亭皱眉“大司空何以就不讨你喜欢?论容貌、才干、家世,大司空皆能配你啊!”
“家世?”南宫蘋蘋呵一声,“宗家一脉可就剩他一个人了!高楼倾塌,人去楼空,谁还管他家世出身?”
“阿蘋!”喻长亭呵斥道,“你别胡说,宗氏一脉可是世家相传,大司空又是先帝养子,即便是孤身一人在世,要论出身,大司空可不输给上京城任何子弟!”
“得得得!”南宫蘋蘋舒舒服服地躺在太师椅上,“不就选妻嘛,去就是了呗,老子不垫底算是给他面子!”
叶韶之心情挺好,哼着小曲和喻长亭赖在将军府吃了晚饭才走。
南宫家两姐弟算是正式和好了,南宫承课业从无缺席,文课上但凡不懂的去问太傅、景泰和程煜,骑射上不动的问李将军和蘋蘋,蘋蘋虽依旧心里不喜却还是会替他一一解答。这些天乐得太傅和李将军合不拢嘴,连带着看南宫蘋蘋都顺眼了多!
南宫承在院子里练骑射,第三次六环时,瘪嘴道:“长姐,我听李将军说,你十二岁就能百步穿杨了?何以我就不行?”
南宫蘋蘋手绢遮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吃葡萄:“别听他瞎说,什么百步穿杨,我不会那东西,我一般都是御林苑皆知的六环小郡主,这点啊,你随我!”
南宫承叹了口气,自家兄长和姐姐实在是天赋异禀,累得他那日非常正经地去问长公主自己是不是她和父王亲生的,气得长公主只回了一个字:滚!
长公主难得回一趟将军府,今日回来看见平安在练剑,倒是坐在蘋蘋旁边“挺舒服啊?”
蘋蘋一怔,忙拿下手绢,“母妃?孩儿参见母妃!”
长公主笑着免了她的礼道:“本以为是平安想通,却不想竟是你想通了!”
蘋蘋点头,“想不通又能怎样?总不能以长姐的身份去干涉平安的一生吧!”
长公主点头,优雅道:“这孩子现在开始努力也不算晚,好在自己勤勉,不需要为娘操心!倒是你,皇兄给宗律选妻,上次问了母妃,母妃觉得你去也挺好,可别给你父王和母妃丢脸啊!”
“母妃!”南宫蘋蘋耍起脾气,“您觉得合适吗?论辈分,宗律是先帝养子,那也算是我半个舅舅!论年岁,他可比孩儿大十一岁多近十二岁呢!”
“是吗?”长公主道,“宗律有那么老吗?比你父王可年轻多了呀!你父王还比母妃大五六岁呢!年岁这东西不碍事!当年为娘嫁给你父王的时候才十六七岁呢!如今你都二十了,早就该嫁了!这京中年岁和出身都与你相配的,没几个!为娘还挺喜欢宗律的,那孩子以前又和月生玩得要好,若你们真能结良缘,为娘可开心得紧!反正选妻那日,你可得加把劲啊!把为娘逼急了直接去找皇兄赐婚!”
“母妃~”南宫蘋蘋开始撒娇起来。
长公主不理她,自己起身去内室拿了珍藏的孔雀翎羽,就又进宫了!连看都不看南宫蘋蘋。
直到长公主坐上马车也没看一眼南宫蘋蘋,蘋蘋在将军府门口团团转圈: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